第二百五十章 混蛋(1 / 2)

舅舅家的妹妹在學校與人拌嘴,放學被男生用笤帚戳中了眼皮,差一點點就要傷到眼睛,我仍然沒有動氣。我隻是安慰她,空蕩無聊的安慰她。

老K問我是不是傻了,我隻能回答:“沒意思。”

確實沒意思,慶祝的時候我隻想起去桑拿或開房,生氣的時候我隻想掄拳頭或動刀子,我真不知道應該怎樣心平氣和的麵對生活。當我試著這麼做的時候,我隻能發現沒意思。

於是我開始盼著三年監外趕快過了期限,雖然它沒給我帶來什麼影響,我隻是希望它不再讓我覺得別扭。就像被困在一層塑料裏,我可以看得見所有人,但我接觸不到所有人。

在去派出所例行彙報時,我認識了一個哥們。大我十幾歲,結過婚、離過婚,正準備複婚。我叫他康哥。

康哥的案子不大,與朋友吵架動了肝火,花錢雇人把朋友的手筋挑了。判了一年多,賠了幾萬塊。大概家裏關係找的硬,獲得了提前假釋的資格。

每次看到笑眯眯的康哥,我都感覺很奇怪。別人因為這種事留了底子,大多不會太興奮。當然,除了那些傻咧咧以為捅幾個人就能成為大哥的愚蠢玩意以外。

我好奇問過他,“值,我這一年多蹲得值。”康哥說。

康哥家庭條件不錯,加上長的很帥,即使結了婚,依然有不少女人投懷送抱。於是康哥慢慢下了水,跟一群社會上的痞子混在一起,並勾搭了幾個女人。時間久了,康哥的老婆自然憋不住氣,提出了離婚。

人通常隻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不清楚自己將來是什麼。而當一個人不停想象自己將來是什麼的時候,他便會忘記了自己的現在。

康哥喜出望外的從家裏搬出來,隨後的事情不如他想象中完美——那些混子朋友成了水蛭,每天盤在他身上吃吃喝喝,那些女人也都是帶著要求來到他身邊。

於是他不知不覺變了樣,也後知後覺把自己送進了監獄。

在監獄裏,康哥的前妻仍來探望,絲毫沒有因為他以前的錯而減少了關心。這一年多的時間讓他明白了一些道理,在出來以後,他決定安分的做人。

所以,康哥覺得自己這一年多蹲的很值得。

沒過多久,當我坐在派出所彙報了最近自己的反省後,康哥忽然把我拉進了對麵的一家拉麵館。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而我一口沒動。我知道他想對我說點什麼,按照我的心情,如果我醉了,我怕根本安慰不了他。

康哥喝著喝著就笑了,再喝著喝著又哭了。康哥說他的丈母娘威脅要跳樓,如果他跟前妻複婚的話。

“我他媽的真的改過了。”康哥說,“我在監獄裏的時候,她女兒總來看我,她怎麼不說跳樓?等給了我盼頭,到我出來以後,老不死的又跳出來叫喚。是不是想讓我找人把她筋骨也卸了?”

我沒結過婚,自然理解不了那些分分合合。而且我一想起以前,我寧願和那些女孩子、女人做普通朋友,沒有愧疚,沒有罪疚。“判刑這玩意,一判就是一輩子。我比你多判了兩年,我還比你年輕,算一算,我蹲的年頭比你多多了。”我取笑說。

康哥說他的前妻還在安慰老太太,鐵了心想跟他複合。他說他也不明白自己有哪好,但他前妻一直說他好。

聽完那些話,我忽然很嫉妒他。

我們這種男人都是深淵,會有女人為了靠近而試著反複討好,最後有勇氣跳下去的卻不多。

這或許就是康哥這一年多找到的唯一的線索,也是讓他覺得值得的東西。

我搶過了他手裏的酒杯,我問他現在還覺得值得嗎。

康哥點著頭,趴在桌子上不再抬頭。

後來康哥去了南方,我見他最後一麵時他去派出所分糖,說是提前的喜糖,也給我了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