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巡倒很給現場勘察的麵子,邊推我們擋在現場勘察車後麵打,邊時不時拔開人群補上幾腳。一連逮空泄了幾下火,我才拉過修鬼問起原因。
修鬼和長勝被堵後立即攔車跑掉了,不過點子背遇見一群不上道的人,那些小子愣是開車追了很久,
出租司機怕事,幾次想停下來都被修鬼製止了。最後就在這裏出租車打彎太著急開上了人行馬路,並撞倒了路邊停著的幾台自行車。
尾車的司機也犯了虎勁,刹車沒來得及,直接頂了上來。
長勝是個油條,直接跳下來撒腿開溜。修鬼跑晚了,被人堵在車裏沒辦法脫身,被揪出來後自然挨了頓打。
不過命不錯,前頭交通崗的警察幫了大忙,摩托剛掛上喇叭,這些小子便停了手。出租司機來了邪勁,哭爹告娘的不讓這些人離開,非要先把理賠做完。於是現場勘察車來了,於是我們也到了。
聽完這事我就知道動手的這些小子不是街邊的混子,換成我,哪怕被記下車牌號我也得立即閃人。果然,連巡問了幾句,四個小子老實的交代出他們都是附近一家民營廠子的工人。
連巡走過去與汪洋說了一通,汪洋打了幾個電話,最終得知這家廠子的經理是姐弟倆的親戚。
“操他媽的,多窩囊?”老K輕輕踢了一腳仍坐在馬路邊上的修鬼,“被這麼一群爛貨給敲了。你在這等著,我現在就去逮人。”
連巡沒攔著我們,我們也不想被誰攔著,直接揪個小子帶路,打車來到了那家廠子附近。
是家成衣廠,在車上時那小子便前言不搭後語的替自己開脫,一邊解釋是被經理叫來打人的,一邊解釋自己每天給褲帶打四千個眼才賺二十塊錢的生活。
“你就是打四千個腰帶眼一分錢不賺,也跟我沒一點關係。”我按著他的頭壓在了車窗上,“你他媽是個好玩意,能出來幹著逼養事?讓你他媽打人,你就打?”
司機不知好歹的順著我說話,說那家廠子雇的工人都是附近不務正業的渾小子,經常拉幫結火冒充黑社會。
“哎呀我操。”二郎笑岔了氣,“你他媽裝什麼不好,裝黑社會,有工資拿?這年頭想賺錢就裝孫子,以後別出來扯犢子。”
坐在副駕駛的二郎轉身抬手想抽人,不過體格肥了點,那點地方不夠他折騰,這反而讓我剛才壓抑的心情一掃而空。
“你把今天去的那幫小子都找出來,一個別少。”下車後我肆無忌憚的說。
就像發了瘋,每遇到這種事我能想到的隻有自己腳下這一小片地方,卻忘了別人的想法並不會與我一樣。
和二郎、老K那些人大搖大擺站在廠子正門口等著接我們的“犯人”時,躲在一旁的雞頭忽然泄氣說:“我操,進去這半天還不出來,不能有點啥事?”
“這廠子才幾個人?就剛才那小子那副倒黴樣,走哪我都能認出來。”老K啐痰說。
說的也對,我們能認出他,他更能認出我們。隔著老遠,我忽然看到廠子裏鑽出十幾號,個個手裏都抄著東西,氣勢洶洶的衝我們這邊跑了過來。
“我說吧。”雞頭瞪大了眼。
“我操你媽的,給臉不要臉了。”老K低頭找了一圈,先從地上掀起一塊方磚準備上去拚命。
我和二郎動作很一致,合起來打掉了老K的磚頭,我順腿踢了學著老K的模樣在一旁翻磚頭的東子,“都跑。”
很煩的一天,追別人追岔了氣,被別人追也岔了氣。我和二郎跑在最後,他被病挖空了身子,我被酒和煙毀了胃腸。不想拖累別人,我扯著二郎翻牆跳進了一家小區,隨後鑽進樓道一口氣爬上了七樓。
坐在台階上,二郎想去敲門。我製止了他。我相信這不是可能的事,如果房主知道我們為什麼要進去躲躲的話,興許會聯合樓裏的住戶把我們趕到外麵。
怨不得人情冷暖,因為每個人都這樣做,我和二郎也同樣。
大氣不出一口的並排把著頂樓窗口向下張望,樓道裏有人爬樓梯的聲音都讓我倆緊張的想躥出去直接動手。
等了快半個小時,老K打電話告訴我們他已經回到連巡那時,我才鬆了口氣。
二郎抬手戳了我一拳頭,“瞧你那逼樣,跑啥跑,還能把你給打死?”
“你跑啥?”我點上煙,抽了兩口又在牆上寫起字——曉峰到此一遊。
煙頭太脆,牆壁太硬,我沒有寫成自己想留下的東西,不過還是和二郎對著牆傻逼一樣笑了很長時間。
謹慎的鑽到樓下攔車回去後,連巡見我麵第一句就是罵。
是挺丟人,想著我們剛去時張揚的模樣,我沉下臉走到路邊繼續打起剩下的三個小子。抱著頭的踢胳膊,蜷著身子的踢後背。很奇怪,這些我都經曆過,而當我看著別人這麼經曆時,我連一點點的同情心都沒有。不存在所謂的弱肉強食,也許,是因為我看到了太多,同情了太多,不願記起卻不得不記起的東西太多太多。
“你現在把人都帶去,把那個什麼經理給我撈出來。”汪洋扳著臉對連巡說。
連巡轉頭罵了長勝幾句,吆喝我們往死踹,踹完去工廠繼續踹。
踹的正來勁,我們身後忽然停下一輛車。刹車聲倒算溫柔,但大張旗鼓拍出的喇叭聲卻讓人心裏發毛。
司機連續按了幾聲喇叭才探出頭衝我們揚手,老K惱怒的開口便罵,連巡卻推開老K說:“瞎子怎麼跑這來摻乎了?”
“哪個瞎子?”我拉過忿忿不平的老K,轉口問。
“跟你提過,夏德良。”連巡無心的念叨著,扭頭衝汪洋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