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那麼一段時間,我居然錯以為自己離不開她。這個想法是對是錯我不用再去琢磨,因為一次在家裏與哥們喝酒的時候,雞頭無心說出了讓我顏麵掃地的話。
雞頭說李桐經常在他們麵前抱怨,抱怨汪洋大包大攬下我的事,卻害我躺在床上幾乎褪了一層皮,所以她不得不替汪洋還賬。
我能想象出李桐說這番話時氣哄哄卻甜蜜的表情,我也相信,她絕對想象不到我得知這個事實後的心情。那頓酒我把自己灌醉了,趴在床上把枕頭吐的酒氣熏天,可我沒有喊人幫我換掉,我寧願自己活在這種邋遢的環境裏,也不想從別人那裏討要到施舍而來的幹淨與希望。
既然沒有什麼值得高興,也就沒有什麼值得悲傷。李桐再來到我家時,我已經學會隱藏自己的表情,也學會不再偷著從她的頭發裏看到我奢望的什麼。千瘡百孔爛在心裏總比袒露在臉上讓別人尷尬、讓自己自嘲要好的多。有時候疼對我來說,反而更舒服。我試圖努力找到夠自己攀比汪洋的地方,可大街上所有人都可以輕鬆找到,我卻不能,因為我與他是同樣的人,過著同樣的生活。所以,我連一丁點的嫉妒都沒有來得及萌發,便被自己的厭倦所打破。
日子很難熬,我每天可以做的僅僅是一個人睡覺,醒了再睡,睡了卻不願醒。還好,當我終於可以穿上衣服走出房門的那一天,我明白了自己總得得到一些。我之所以落得這樣的下場,因為我回答的太多,問的卻太少。我開始學會不滿的發誓--如果別人想從我這得到補償,我一定會讓他至少與我一樣,花三個月時間躺在床上每天體會被剝掉皮的肉多麼的稚嫩新鮮,新鮮到一個小小的翻身也會讓自己幾乎疼的昏迷過去。
於是我把哥們都叫來家裏,一本正經的說:“這兩天有事都推了,我有份好活找你們做。”
“什麼活?”二郎感興趣問。
“把和尚也叫來。”我舉起胳膊打了聲響指,卻牽得後背一陣陣酸疼。
“我要用錢。”在和平區的包房裏,我對著所有人說。
雞頭不解的啐痰,“阿峰,別跟哥們鬧。你每天在床上躺著,都比我天天在這累死累活賺的多。”
二郎不滿的戳著雞頭的脖子,雞頭立即改口賠笑,嘴裏卻仍抱怨著最近手頭緊,整天琢磨偷溜到海上的賭船賭一把輪盤,等著中十六倍翻身。
“你他媽也不看看那船是誰買的,把全市小姐都給你,讓你存滿整本存折,人家都不帶讓你上船的。”修鬼嘲笑說。
抓賭的人設賭,這是最平常不過的事。船主大有來頭,哥哥是市裏的頭幾把交椅。船注冊的是南沙小國,在公海上悠閑的飄蕩,每晚都會放下快艇到岸邊接人。最少十幾年,從我剛跟著山屁出來混開始,我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夢想就是人模人樣的登上那艘白色大船,在那叼著煙卷打一圈麻將。
當然,大局麵沒有麻將,當然,我這輩子幾乎也沒希望能上到那裏看風景。尤其當我知道自己的夢想竟然是自己一直躲著、怕著的那些人建立起來的以後,我便對這些失去了興趣,或者信心與對生活的信仰。
“缺錢辦事?”東子直截了當說:“我現在出門給你提?”
我笑了起來,剛想解釋,樓下突然停了音樂,人群嘈雜卻並不瘋狂。我打開門時長勝正麵紅耳赤的跑過來,“來倆新警,在一樓包間抓了六個人,說是聚賭。”
“操。”我擺手示意東子不用著忙,領頭趕進了出事的包間。
六個“聚賭”的人中五男一女,其中一個男人正被按在茶幾上,走形的臉上滿是憤怒,揮舞著手,卻始終不敢落在警察的身上。
“朋友,先把手放開。”我客氣的過去拉架,站在一旁怒目的警察卻把我推了回去。
“我們這在辦事,你們先出去。”警察嚴肅的說。
我不小心被推在牆上,雖然沒痛,但心裏卻認為後背一定疼的要命,於是我不自覺的佝僂著身子轉過身去。
修鬼憤怒的昂著下巴走了過去,嘴裏剛罵出聲,我已經轉頭把他拉到旁邊。
“這桌麵上錢不少啊。”我指著亂糟糟的撲克和一堆紙票問,“少說千八。”
警察詫異的盯著我,我笑著對他打了聲響指,調頭對長勝說:“哥,咱是不是養了倆法律顧問?一年十來萬養著,屁大的事都沒用過他們。都叫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