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飛氣呼呼的看了羅敷一眼,不再說話。
就這樣,眾人上了岸,在路上行了幾日,白天向普通人一樣趕路,晚上卻施展修為,一日千裏,一天半的功夫便來到了酆都城。羅敷公主也換上了一身男裝,變成了一個俏男子,改名叫做林不跑。
卻見酆都城中,家家戶戶都閉門不出,眾人心頭正在奇怪,隻聽一聲銅鑼響,一隊儀仗行了過來,排場之大,竟將整個街道都給占了。
五人正在尋思此人是誰,卻見儀仗中最華麗的那頂轎子的轎簾,被掀了起來,露出一張麵白無須的臉,羅敷喊了一聲,說道:“王喜!”
林君飛一怔問道:“他就是王喜?”
羅敷連連點頭。
這時候,那轎子中的王喜將目光看向了城中的房舍,說道:“屋舍儼然,不錯,不錯,隻是似乎少了幾聲雞鳴狗吠的聲音。”
他話音未落,當即便傳來了“汪汪”幾聲。
盡管聲音學的極像,但卻分明是人假扮的聲音,王喜也是怔了一怔,問道:“是那個猴崽子這麼有心啊?”
前麵護衛隊長回過頭來,說道:“是小人。”
“很好,你再給我學幾聲驢叫!”
那護衛當即學起了驢叫。
羅敷公主看的粉臉通紅,說道:“哼,平時在我父皇麵前跟條狗似的,想不到在外麵卻這樣作威作福。”
林君飛望著眼前的景象,心中卻有了計較。
此時,皇宮之中。
一片海棠花林之中,一個彩繡輝煌,容滿端莊的中年美婦,正在彈奏著一曲古琴,此人正是羅敷的母親羅浮島的皇後南新蘭。
而在她身後站著的,正是皇帝重新的侍衛官霍兵釁。
一曲終了,南新蘭問道:“我今日彈得如何?”
霍兵釁眼神不動,說道:“亂!”
南新蘭悵然道:“人海浮萍,身難自主,我又怎會有伯牙那樣的高情。”
霍兵釁道:“或許是我將你引到岔路了,世人有千千萬萬種情愫,人人都可彈高山流水,又何必隻能有一種聲音,我老說什麼心弦,心弦,最終倒是自己把這根心弦斷了!按你自己的方法任意揮灑去吧!”
一席話反說的香妃淒然一笑:“任意揮灑?我連自己還能活多久都不知道,還談什麼任意揮灑?你是不是覺得我身在後宮,遊刃有餘?”
霍兵釁知道方才的話引起了她對自己身世的悲憐,卻不由想起了己身,掌管陛下防務,一有疏失,萬劫不複,何嚐不是身不由己?便歎道:“同是天涯淪落人!”
南新蘭冷笑道:“你太高看我了!你殺伐決斷,呼風喚雨,我卻在泥潭裏打滾,老天既讓我出身下賤,為何又給我這樣高的心。”她一邊說一邊挑起一根琴弦,琴弦割進了她的手指,“我也不知道這一身高傲還能撐到什麼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到你那皇帝手裏,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忍不下我了,直接殺了我,或者等過幾年我年老色衰,他沒了興趣,就來報我今日冷落他之仇。步步驚心,命在須臾,這些你都懂嗎?”
霍兵釁被她說的動容了,孤苦女子獨在深宮,自然是步步艱險,稍有不慎便落入萬劫不複的深淵,而自己的處境雖然凶險,但還可以依靠才能規避,比起她受的苦,非但淺薄而且唐突。
霍兵釁默默站了起來,去一株海棠樹下采回一豎青草,放在口中嚼爛,默默將她那劃傷的手指接了過來,將口中的藥草敷在傷口上,又撕下一角衣襟,細細的包紮好。
南新蘭靜靜的看著他,最後的一批海棠花瓣在他身後落著,花海將身外的一切都隔絕了,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了這片花海,花海中也隻剩了兩人,又仿佛天地,你我,都沒有,隻有心裏那無邊的悸動。
南新蘭不自覺的反手握住了霍兵釁的手腕,霍兵釁仿佛身在雲端,輕柔而甜膩的感覺拖著他那沒有重量的身軀。那一瞬間霍兵釁迷失了,渾然忘記了自己。
不過也僅有那一瞬間而已,霍兵釁回過神來,將手自南新蘭柔荑中抽了出來。
南新蘭眼中的神采黯然下去,連尋常時的冷漠都不見了。
許久,南新蘭才咬著牙道:“海棠已經落盡了,這個地方我們以後還是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