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棚子裏的那個洞鑽回我家,跑到屋裏,謝天謝地三嬸兒沒有被他們抓走。奶奶正在屋裏給三嬸兒說著誌新的媽媽被計劃生育的人抓走是的情況,我一過去把他們下了一跳。
我家和我三叔家前後院,自從三嬸兒懷孕以後爺爺就把我家的大門用磚頭壘起來了,跟別人說我爸媽常年不在家害怕家裏東西丟了。然後就讓三嬸兒帶著虹虹住在我家,跟村子裏的人說三叔一家人去新疆了,反正我和姐姐也一直是跟爺爺奶奶一起住的。
爺爺在隔開前後院的那堵牆上開了個門,三嬸兒和虹虹就可以過來吃飯也會偶爾坐在院子裏陪奶奶說話,因為爺爺說家裏要是冒煙的話就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後來計劃生育越來越緊,爺爺就把那個門又壘了起來,靠著那堵牆打了一個棚子在裏麵堆滿柴火,隻是在貼著牆根兒的地方挖了一個洞,每次吃飯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我鑽洞給她們娘兒倆送飯。
奶奶對三嬸兒說讓她這幾天晚上千萬不要開燈,害怕被別人發現。還叮囑我和姐姐了好幾遍出去不管任何人問,都千萬不能說三嬸兒在家。
計劃生育抓人那幫子領頭的就是劉誌成的叔叔劉邦勝,這個工作還是他在稅務所工作的哥哥給他找的。他平時在村子裏趾高氣揚的都是用下巴看人,不光在我們的村子裏抓人,還去別的村子抓人。村子裏的人見麵都對他很客氣的樣子,私下裏都罵他,幹了喪盡天良的事兒。村子裏的人都說搞計劃生育的人都是那些各個村子裏的半吊子。
爺爺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坐在院子裏一根接一根的卷煙、抽煙。我不知道為什麼計劃生育的人為什麼這麼狠,動不動就把人抓起來。你趕快長大,去把那些搞計劃生育的人全都咬死,我對小狐狸精說。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我坐在門口跟小狐狸玩,春妞姐和誌新坐在她家門口哭,他奶奶在他家給他們做飯。她奶奶信主信得神神叨叨的一說起話來動不動就感謝神。
我原本想過去安慰安慰他們的,可是我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我就坐在門口看著他們倆哭。
這個時候誌新他爸劉邦亮用駕車拉著他媽回來了,他媽躺在架子車上一直在哭,肚子裏的孩子也沒有了。
不一會兒村子裏的人都來到了他家門口幫忙,聽大人們說邦亮嬸子被計劃生育的人拉到鄉裏強行流產了,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強行流產是什麼意思,反正隻是知道邦亮嬸子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邦亮嬸子被別人幫忙抬到了床上,一直在哭,邦亮叔也掉著眼淚,隻不過沒有哭出聲音。誌新和春妞姐看到他們爸媽哭也都一直放開嗓子哭號。
村子裏的其他人家都從家裏拿來了雞蛋,默默的放在他家的床頭。誰家的人生病了,或者出什麼大事兒了村子裏的人都會去他家坐一會兒,拿點兒雞蛋,這是我們村子裏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