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鐵盒子，發現裏麵每一張錢都是理得整整齊齊的，沒有一張帶卷的。就連那一毛的，都像是被梳子梳理過了一樣。霎時間，我有一種強烈想哭的衝動。我咬破嘴唇忍住了，我不能哭，石頭長大了，應該挑起家裏的擔子了。
“奶奶對不起你，石頭，讓你連個媳婦都娶不上。”奶奶哽咽了，“奶奶如果真是如來佛就好了，我石頭就能娶上媳婦了。奶奶沒用。”
“奶奶，您這是怎麼了，忘了你是怎麼教我的了，天塌下來都不能哭，石頭長大了，天塌下來，我給您頂著。大不了，咱這媳婦不娶了！。”
“要娶，要娶……”
“奶奶，您還記得小三兒吧，就我那發小，小時候經常在咱家吃蘿卜那個。前些天他給我拖信了，說在城裏混得不錯，讓我有事找他去。”
“我們有手有腳，怎麼能伸手找人要錢呢？石頭，這事咱可不能幹啊。”
“奶奶，您這說得什麼話啊。我石頭是那樣的人嘛，我是說找他幫我在城裏找份工作，幹個一年半載，咱不就有錢了嘛。”
“好，好，我石頭有出息了。”奶奶破涕為笑。隻要能看到奶奶笑，給什麼都不要。我暗自發誓：石頭，好好幹，讓奶奶過上好日子，石頭，把小翠娶回來。
臨行前幾天的傍晚，小翠突然跑來了，不容我說話，拉著我就跑。我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小山坡，坐在石頭上上氣不接下氣。她緊緊抱著我，什麼都不說，就這樣閉上眼睛聆聽我急促地呼吸聲。幸福是什麼味道，這一刻我終於知道。我這才明白，為了她，就是讓我付出一切我都在所不惜。
“石頭，你是不是要離開我了？是不是，是不是？”她變得不那麼安靜，用她那溫柔的小手不斷地捶打我的胸膛。奇怪的是，我並不感覺痛，而是覺得暖。
“誰說要離開你了，我是出去打工，出去掙錢。”
“你出去掙錢幹什麼？你就是要離開我了。嗚嗚……”她哭了，哭得很傷心。
“我……我……”我有很多話就是講不出口，無論我怎麼努力，就是辦不到。“我真笨！”我狠狠地抽了一下自己這不爭氣的嘴。
“幹嘛，誰允許你打自己的，你是我的，以後沒我的允許，誰也不準打你，聽到沒？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王姨都跟我說了。不過你得答應我，掙完錢就回來，不許跟別的女人好知道沒。不然回來我打死你，哼！”小翠看似氣呼呼地轉過頭去。
“我不敢，我不敢，我不跟別的女人好，我……”
“你什麼啊，那你快說啊。”小翠在一旁急的要命。
“我會早點回來的！”
“哼！”
一時間，整個小山坡，充滿了我們幸福的歡鬧聲。一切的陰霾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了，我隻覺得老天對我很好，真的很好。
“石頭，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對我不好哦，老天會責罰你的，聽到沒？”小翠輕輕地揪了一下我的耳朵，“石頭，你和女人睡過覺嗎？”
“睡過啊，小時候和我奶奶睡過，嗬嗬。”
“你還真是笨蛋，笨石頭，今天我……我把我給了你吧……”
還沒等我做出反應，小翠就朝我貼了過來……
……
……
……
“石頭，我真的是你的人了，你可一定要早點回來。”小翠像個小鳥一樣依偎在我的懷抱，“你要是對不起我了，你就是混蛋，會被如來佛壓在五指山下的，唐僧來了都救不了你。小翠的臉紅極了，撥的我心弦通通亂跳。我被剛才的一切驚呆了，久久緩不過神來，我似乎還沉浸在那一幕，並且永遠不想醒來。我想我應該是個真正的男人了吧，對，我就是個真正的男人了。我多麼想站在山坡的高處，大喊一聲，小翠嫁給我吧。可是我沒有那麼做，我不敢，我怕被別人聽到，會被笑話。
夜幕快要拉下來了，小翠穿好衣服要回家了，她是偷著跑出來的，回家晚了說不定會挨打的。她爸發話了，什麼時候帶好錢提親，什麼時候我們才能見麵。
小翠走了，沒讓我送她，她怕舍不得看我離開，“石頭，你喜歡我嗎？”遠遠地小翠朝我大喊。
我嗬嗬一笑，也不知道小翠聽見了沒。
“石頭，我等你回來！”
小翠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落日的餘暉中，我望著她久久不願離去。小翠把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給了我，我一定要把我最好的給他，我握緊雙拳，一個人踱步而去。隻留下那攤血跡，永遠滯留在了落日的餘暉中……
那一年我十七歲，她也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