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回來了。”我一到家，四處尋找奶奶，“奶奶，你的石頭回來了。”
家裏還是那個老樣子，我走的時候什麼樣，回來還是什麼樣，就是看起來比平時髒亂了些。“這麼晚了，奶奶去哪了？”
在鄉下，晚上一般是不出門的，外麵黑漆漆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著。隻有那角落的貓叫聲，會讓人聽起來特別清晰。
“石頭，石頭，你會來啦？”奶奶輕聲叫著我的名字，接著一聲連一聲地咳嗽。
我一聽到奶奶的聲音，立馬跑向了奶奶房間。奶奶躺在床上，看起來很虛弱，被子很黃，像很長時間沒有洗過了。奶奶平時是個很愛幹淨的人，被子怎麼這麼髒呢？
“真的是我的石頭回來了。”奶奶的話打斷了我的思考，她慢吞吞地靠了起來。
“奶奶，你怎麼這麼早就睡啦？”
“奶奶最近身體不好，就早點歇下了。快過來讓奶奶看看你。”奶奶拉著我的手，左看看又看看，“石頭胖了，白了，真像個城裏人了，嗬嗬，咳咳。”奶奶咳的好像比以前更厲害了，隨著一聲猛烈地咳嗽聲，奶奶用手捂住了嘴。雖然她捂得很緊，可還是有血順著她的手指縫流了下來，將床單都染紅了。
“奶奶，您怎麼了？都咳出血了？”我嚇壞了，心疼地跪在地上，小心地攤開奶奶的手，將血擦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奶奶把手收了回去：“石頭，別擦，髒。奶奶不礙事，是剛才咳的時候不小心咬到嘴了，不礙事，不礙事。”奶奶故意裝作很輕鬆，還刻意笑給我看。
農村夏天蚊子很多，奶奶的房間都快被可惡的蚊子包圍了。奶奶的胳膊上，脖子上，到處都是被蚊子咬的紅點。
“奶奶，這麼多蚊子，你幹嘛不長帳蚊帳啊？”
“原先那床被蚊香點著了，奶奶就沒用了。”
“家裏不還有床新的嗎？”
“那床新的留著給石頭，石頭娶媳婦了得用新蚊帳。奶奶這老胳膊老腿的，沒事。蚊子愛叮就叮吧，吸了血好回去喂小蚊子啊，嗬嗬。”
“不用，石頭現在有錢了，可以買好多蚊帳。”我從包裏拿出厚厚的一包錢，打開攤在奶奶的床上。“奶奶，你看，石頭給您帶錢回來了。”
“我就知道我的石頭一定會有出息，奶奶高興。”
“奶奶，有了這些錢，石頭就可以娶小翠了，奶奶就可以抱小石頭了。小翠最近有來過嗎？”
“來過，來過。”奶奶想說什麼，卻又壓了下去。
我從家裏大櫃子裏找出那個新蚊帳，給奶奶帳上，用手趕走裏麵的蚊子，這樣蚊子就不能欺負她了。蚊子要是想吸血回去喂小蚊子，就吸我的吧，我年輕，有的是血。奶奶年紀大了，就放過她吧。
“石頭，蚊帳給奶奶了，你晚上怎麼辦？”
“我，我晚上跟奶奶睡，嗬嗬。”
“都要娶媳婦了，還跟奶奶睡啊，不怕羞。”奶奶輕輕點了下我的鼻子。
“石頭就是真跟孫悟空一樣活到五百歲，也是你的孩子。我以後娶媳婦了，還跟奶奶睡，嗬嗬。”說完，我調皮地鑽進了蚊帳裏。
“娶媳婦了還跟奶奶睡，那奶奶怎麼抱小石頭啊，傻孩子。你不洗腳就上來啦？”奶奶拍了下我的屁股。
“不洗了，今天趕一天車，好累。再說了，奶奶，你這床都這麼髒了。”
“是奶奶不好，明天就洗，明天就洗。”奶奶麵露難色，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蠟黃。
第二天，天蒙蒙亮，奶奶就叫醒我。“石頭，翻下身，奶奶把被子抽出來，拿到河邊洗了。我石頭回來了，得睡幹淨的。”
“奶奶我去洗吧，你身體不好。”被奶奶這一抽，我突然清醒了。
“怎麼能讓你洗呢，我石頭是幹大事的人。昨天累壞了，你再睡一會，洗完奶奶去做飯，今天給你做紅燒雞，嗬嗬。”奶奶拖著被子，步履蹣跚地走出房間門。奶奶步伐比平時慢了很多，走路搖搖晃晃，刮個風好像都能把她吹倒。我很不忍心，但是又強不過奶奶，隻好讓她去了。
快中午了，奶奶還沒回來，我和往常一樣，端著凳子坐在大門口。凳子上落滿了灰，我走以後，應該很久沒人坐過了。這個凳子奶奶一般不準別人坐，這是她留給石頭的，也就是上次小翠和王姨來我家的時候，她坐了一會兒。說起小翠，還真有些想她了。也不知道小翠見到我會高興成什麼樣子，會不會緊緊抱著我呢。我想會吧，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