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隔壁王奶奶牽著牛從我家門口過,後麵還跟著她家小猛(狗)。這小猛好像個頭兒又長高了,都快攆上個子不高的王奶奶了。
“王奶奶,你下田啊?”我客氣地問她。
“喲,這不是石頭嗎,你回來啦?”
“昨天剛回來,嗬嗬。”
“回來好,回來好啊,回來你奶奶日子可算好過點了。哎,大姐命苦啊。”王奶奶搖搖頭歎著氣。
“王奶奶,您這話時什麼意思?什麼好不好的?”我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怎麼?你還不知道啊?你奶奶那病啊,越來越嚴重了,都很長時間不能下床了。有時候連飯都撈不著吃,還是我偶爾過去給她弄點吃的。她現在還躺在床上吧?”
我立馬向河邊奔去,腦子裏亂哄哄的,心裏痛,很痛。
“石頭,你怎麼來了?”奶奶坐在河邊的台階上,有氣無力地用捶棒捶打著被子。以前奶奶都是蹲在台階上的,那時候,就是背著十斤棉花,奶奶也能捶得這河埂吧叱吧叱響。
“奶奶,我來洗,你坐在邊上歇會。”我搶過奶奶手中的捶棒,笨拙地幹了起來。
“你這孩子,這不是你幹的事,奶奶來。”她想阻止,卻沒有力氣。
“奶奶,你就聽我一次吧。從小到大,都是我聽你的,現在換你聽我的。”
“奶奶為什麼要聽你的啊,我是如來佛,你是孫悟空,你永遠都得聽我的。”奶奶為了不讓我幹活,永遠都是那句老話。
“因為,因為你一輩子照顧我,我要照顧你一輩子……”
回到家,我把濕被子有模有樣地掛在晾衣架上曬了起來。這大夏天的,太陽比較毒,到晚上我和奶奶就能睡上帶有陽光氣息的幹淨被子了。
狗剩子端著茶杯過來了,“我說誰呢?這不我石頭兄弟嘛,咋滴,在城裏混不下去,回來了?”
“狗剩子,是你啊,好久不見了。”我沒怎麼搭理他,繼續擠著被子的四個角,把水滴下來。
“好久不見?去了趟城裏,怎麼還變的文縐縐的。怎麼滴,難不成你還想我啦?想我管個屁用,人家小翠也不想你,馬上就跟別人跑了。”
“狗剩子,你別亂說,小翠還在家等我呢。”我一聽他這麼講,有些急了。
“是啊,人家是等你呢,等你上門交‘份子’錢呢,等你。”
“狗剩子,你說誰都行,就是不準說小翠,她可是個好姑娘,我不準你說她。”我脾氣上來了。
“看來你這個夯貨還蒙在鼓裏呢,小翠啊,過兩天就和他們村兒三愣子結婚了。怎麼,沒給你家送喜帖啊,反正我可是收到了。”
“你說的不是真的,你又跟小時候一樣騙我的對不對?”其實我多麼希望二狗子能再騙我一次,就這一次,我願意被他騙一輩子。
“可惜鳥啊,小翠怎麼就看上三愣子這個酒鬼呢,找,你也找個像我這樣式的啊,真是可惜鳥啊。不跟你白話了,你慢慢曬你的被子吧。”說完,狗剩子扭著屁股就走了。
我顧不上手中的被子,衝到廚房。“奶奶,二狗子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奶奶,你告訴我,他是騙我的對不對?”
“你們剛才講的話我都聽到了,二狗子說的都是真的,哎。”奶奶本來虛弱的聲音變的更加蒼白。
我攤倒在地,腦海裏都是小翠對我笑的樣子,她笑的可美了。
“石頭,你給我站起來。”奶奶的聲音突然變了。
我沒有聽到,誰都不知道我在想寫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奶奶放下手中的火鉗,過來扶起我。“石頭,聽奶奶的話,咱不傷心,咱不傷心。”
“奶奶你說,她為什麼這麼做,是不是我做的不好。”
“石頭很好啊,可能是人家嫌咱家窮啊,哎,是奶奶沒用。”
“可是奶奶,我有錢了,我有五千塊錢了。”
“晚了,晚了,哎。奶奶早就跟你說過,這漂亮女人就是白骨精,會吃了你的。石頭,聽奶奶話,咱不傷心,等以後咱找個城裏的,比小翠好的哦。”
奶奶去了趟房間,拿出了小翠的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