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重新鋪了一遍,這麼多年一個人在外,這點小活兒問題還是不大的。
“兄弟,你不賴啊,瞧這床鋪的,跟軍隊裏一樣。”他用手摸了摸被麵兒,尷尬了,瞬間黑了一塊兒。
“狗剩子,你也該找個媳婦了。幫你料理料理家務也是好的啊,不能總勞煩你媽啊。”我拿手拍了拍他剛摸過的地方。那塊黑色的汙跡是弄不掉了,他估計是幹完活沒洗手。也不能怪他,他也是好心,等天好一點,我拿去塘邊洗了.等狗剩子結婚了,我給他買床新的。
“我才不急著找老婆呢,你看看那一個個有老婆的,都被管的像小雞一樣。村東頭的二旺,他老婆恨不能弄條繩子把他拴著。他住在東邊兒,你問問他看過東邊的太陽沒有。我還是先過幾年自在的日子再說吧。”
被管著有時候也是一種幸福吧,好過一個人連個方向也沒有。像小雞也不錯的,最少有個遮風避雨的家。
我的家,門前的草是別人鏟的,衛生是別人打掃的,連被子都是別人的,我有什麼,一副空空的臭皮囊。就這樣,還在別人的羨慕和讚美中聊以慰藉。
“兄弟,咱不說別的,就說你前任相好的,她結婚後把她那酒鬼老公管的,喝口酒跟做賊似的。”狗剩子借著煙勁,話匣子關不住了。“幸虧當時你沒跟她倆搞在一起,不然有你好日子過的。”
看來小翠過的還不錯,三愣子很聽她話,沒有欺負她。換做是我,我會不會那麼聽她的話呢?她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我祝福她,也不枉我曾經夜夜劃落的淚水。
“那個誰是叫小翠不?”
“是叫小翠。”這是一個我曾銘記卻又試圖模糊的名字。她就是那個人,教會我怎樣去愛了,但是,她卻不愛我了。
晚飯時間,好幾家喊我去吃飯,狗剩子二話不說直接把我拉他家去了。他爸還沒從廠裏回來,他媽忙活著做飯。狗剩子媽媽這兩年老了許多,才四十多歲的人,麵容已經快趕上城裏的老阿姨了。鄉下條件苦,人比較操勞,所以就很顯老一些。特別是那些年紀輕輕就抱上孫子的,比都比老了。
城裏像我們這麼大孩子,大多都在校園裏追逐夢想,而鄉下的我們,大多已為人父。這不是悲劇,這是宿命。
飯還沒做好,狗剩子家門口燒火堆,我們拿著幾個山芋塞了進去。這種烤法出來的山芋,味道是最正的。依稀記得那年年幼時的場景,我們在田埂上追逐,在野地裏打鬧,一排小男孩站在小溝邊撒尿鬥遠,那些想起來都好笑的場景轉瞬即逝了。如今的我們站在火堆前,怕煙熏眼,怕灰髒手。
“狗剩子、石頭,回來吃飯。”他媽叫我們呢,山芋還沒烤熟,我們沒有拿出來,就任憑它在裏麵了。“狗剩子,你先回去,我再等一會。”
“這有什麼好等的,不就兩個破山芋嘛。走走,咱哥倆喝一杯。”他還是連拉帶拽地把我弄了回去。我習慣了等待,卻永遠沒個結果,哪怕是小小的山芋,寧願爛在火堆裏,也不會屬於我。
“石頭,你怎麼也不找個對象啊?”吃飯的時候他媽問我:“你們哥倆這倒好,還拚上了。”
“我條件不好,沒人願意跟我的。”
“瞧我兄弟這話說的,你這車往外一停,十裏八村的小姑娘還不得把我家擠爆了啊。媽,你再去煮點飯,待會小姑娘來了,怕不夠。”估計是得煮飯了,看狗剩子那飯量,我今天估計是吃不飽了。
“你又取笑我。”
“石頭,狗剩子還真不是取笑你,你一表人才的,我們整個鎮上都難找到像你這樣的。你要是願意,我替你介紹一個。”
“不用了,我不急。”相親這種遊戲,我也玩不起了。玩的不好,傷時間,玩的好,傷心。小翠就是前車之鑒,回憶一次就夠了,多了累贅,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