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老房子雖然破舊了點,可是在小翠的裝扮下,體現出了一點家的樣子。門上貼了春聯,還倒貼著“福”字。福倒,福到,我的福是不是也到了呢,至少現在看來,有了那麼一丁點兒跡象。新的一年要開始了,新的生活也要開始了。不求轉折,隻求不再波折。
門前晾曬著狗剩子送來的被子,我去鎮裏的時候,小翠已經把洗的幹幹淨淨了,那塊手摸的汙跡已不複存在。
“小翠,應該等我回來讓我洗的,這被子重。”
“這有什麼,在家的時候,洗的比這多的多。這洗洗刷刷的,哪是你們男人幹的活啊。”
我突生一種幸福感,這種最簡單和淳樸的男主外女主內的生活模式,我追求了很久,才看到苗頭。她洗了我的被子,喜了我的輩子。
她在家手擀了很多餃子皮,包了不少餃子。每個都差不多大小,齊整整地排列在那裏。我也學著包了幾個,我包的餃子模樣就不敢恭維了。要不就散餡兒了,要不就醜的讓人沒食欲。
“石頭,我喜歡你包的餃子。”
“什麼?小翠,你故意嘲笑我呢吧。”我包的這些家夥,連自己都看不上眼。
“你包的餃子就跟你一樣,裏麵總比外麵好看。”
“那我還是喜歡你包的。”
“為什麼?”
“你包的餃子也跟你一樣,裏麵和外麵一樣好看。”我們笑著,洋溢著小幸福。
我送了不少餃子到小翠家裏,三愣子欣然接受了。小翠不在家,家裏看不出半點過年的喜慶氣氛。三愣子不以為然,提著瓶酒躺在靠椅上。陽光都不在了,還曬著什麼。小翠她爸愁眉緊鎖著,看我來了,才擠出了笑容。
“石頭,你送這些餃子來幹嘛?你和小翠過年不也得吃嘛。”
“叔,小翠包的多,這些你們留著吃吧。”
早上吃飯剩下的碗還沒刷,小翠不在,這些事兒就沒人做了。我從她家井裏提了一桶水,幫著刷了起來。不為別的,就為讓不在家的小翠,能夠放心,踏踏實實地過一個好年。
“石頭,你這是幹什麼?怎麼能讓你刷碗呢,快放下,吃飯的時候我們會刷的。”
“爸,他愛刷你就讓他刷吧。我寧願不吃飯,也不刷碗。我有酒就行了。”三愣子大白天就喝的不可開交。
“叔,沒事兒,我幫小翠幹點活兒。”我還是堅持著把碗刷完了。
“哎,這小翠以後跟了你,我也就放心了。”
“叔,你放心,我會對她好的。”
“我放心,我放心。”
在他的心裏,是覺得對不起我的,小翠跟我走在一起,算是完成了他對自己的心靈救贖。其實小翠一定會過的很好,過了一段和三愣子煎熬的日子,哪怕隻放一勺糖,也會覺得生活很甜的。
幹完活,我就要走了,趁著天還沒黑。
“石頭,沒事多送點吃的來啊,順便過來幫我們洗碗。”我車開走了,三愣子起身吆喝著。
石頭從來不會去討厭一個人,偏偏聽著他講話,人莫名就醉了,還酒後反應,想吐。
老遠就看到家裏的煙囪冒煙了,這是奶奶走後的第一次。狗剩子在家門口等我,手裏提了一條大魚。
“兄弟,你可算回來了。今天後塘放水打魚,我家有股份,給你挑了條大的。瞧瞧,還活蹦著呢。”他盯著魚眼對視,“再看我,再看我,再看我就把你吃掉。”他還真是童心未泯,讓人看了發笑。
“來了怎麼也不進去坐。”我給了他根煙,他沒馬上抽,放在鼻子上聞了聞,然後夾在了耳朵上。我是招風耳,耳朵上是夾不住香煙的。
“你這不是不在嘛,你家裏有女人,我們孤男寡女的在裏麵,影響多不好啊。別人也就算了,我不能讓人說我兄弟的閑話是不是?”
他想的倒還真多。
“兄弟,裏麵那不是小翠嘛,怎麼?”
“是小翠,她離開三愣子了,現在我們在一起。”我聞著飯香了。我們鄉下是用土灶燒飯的,這味道,城裏的電飯鍋一直在模仿,從未被超越。煮飯的時候在米上放個碗,蒸上雞蛋,或者在鍋邊貼兩個山芋片,那味道美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