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革除上使一職不過也才半月,我的摩羯林便異常淒涼,自從在六界中臭名遠揚,除了竹冉,沒人再來我這瞅上一瞅,我也樂得自在,可以親手幫雲起做飯,可以天天看著他,陪著他,他看書的時候我就在一旁望著他,但我向來是個話多的,必然要同他嗑上幾句話,雖則他從未理我,假若我臉皮厚些挨著他坐著,他倒也不躲,隻要沒有肢體上的碰觸,他都不排斥。
倘我能這樣陪他待一輩子,倒也是不錯,但終究閑來日子不多,月餘後青靈又來找了我。
依著上次的經曆,料想她找我一定是央我替她辦事,本想借個故推了,但不忍她挺著個大肚子在雪地上等著。
我終歸是心太軟。
出來見著她時,她臉色有些蒼白,有些憂鬱,瞧見我便要跪下去的模樣,我最受不了美人苦苦哀求你的模樣,忙將她扶好了道:“夫人有什麼事,鳳央盡力便是,夫人要顧及腹中胎兒啊。”
她一雙含著淚的眸子將我望著,這麼個傷情的樣子,比上次更甚,我在心中暗自叫苦,青靈啊青靈,上次為著幫你,差點廢掉我一隻翅膀,你就不能放過我麼?
果然她是在挑軟柿子捏。
我無限傷懷,等著她說出一段讓我赴死的話,卻不曾想她眼角沾著淚水,悲戚道:“小央,我此次前來,是懇請你,發兵幫一幫靈界。”
我詫異道:“幫靈界?”
她點頭:“想來你也知道,論法力修為,靈界比不上仙界冥界,論魔性靈力,靈界比不上妖魔兩界,也不比人間有仙界庇佑,靈界是六界中最薄弱的存在,妖界上萬年都四分五裂,北有狐南有竹,中間還有蛇族,蛇族的蛇君垂涎靈界已久,已發兵攻打了靈界月餘,靈尊隱入靈淵已久不問世事,如今的靈界岌岌可危,小央,我求你領兵去救一救靈界,求你了……”
說著作勢又要跪,我忙將她扶得穩穩的,半晌道:“既是救靈界,夫人何不去求一求尊上,興許尊上……”
我話還未完,被她打斷:“夫君雖諸事依我,但你知曉他原本便不待見其他五界,我央求他,他隻肯將魔族上使令與我,說讓我尋著個魔將,封他做了上使,領兵去靈界,小央,你原本便司上使一職,魔族中的魔將又有誰能是你的對手,此刻我來求你做回上使一職,倘若你不答應,我便在這裏長跪不起。”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我原本還想借著手中無兵權推脫,如此看來已是不能,我於她手中接過上使令,又去修羅殿點了十萬魔兵,是夜擦亮了鎧甲與赤練,預備著明日便出兵靈界。
臨走前依舊放心不下雲起,又在林子外頭布了一層又一層的結界,這次出兵靈界,不比上次攻打仙界,上次要敗,這次要勝,打敗戰容易,打勝戰卻難,我估摸著此次出兵少則半月,多則三五月,便得當麵與雲起道個別,同他說說我對他的牽掛。
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已睡下,月白的被褥將將蓋在胸前的位置,四周的邊角也整齊得沒話說,我想像無數青梅竹馬的戲中演到的替他掖一掖被角都沒機會。
我望著他睡著的樣子,窗外已是清月銀輝一片,我想著這麼些天過來的日子,起初隻是期望能再見他一眼,等真正見著了又希望可以一直陪在他身邊,最後甚至奢望他能回應我的這一片癡心也像我戀著他一般的戀著我,果然,心中的貪戀是不容易滿足的。
我從前跟著師父練武學術法的時候,受傷受委屈都會忍忍就過去了,自從雲起他在我身邊,我便越發忍不住自己的性子,他每每不理我討厭我時我都想哭。這次出征不曉得為何心裏老是惴惴不安,倘若可以的話,我甚至想將他帶在身邊,隻要讓我看著他,讓我看著他好好的就行。
鼻尖一酸眼淚便滾落下來,正欲抬手去擦時雲起翻了個身,那一滴淚好巧不巧落在他的臉上,他緩緩睜開眼來,一雙如墨的眼睛將我望著。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轉過身去擦淚水,哽咽道:“我要出征了,蛇族攻打靈界,尊上下令讓我去幫幫忙。”
我想出兵助靈界這個事應該在他眼裏是個好事,因為鋤強扶弱在他眼裏應當都是好事,待我抹完淚已瞧見他坐起身來,目光向著窗外,我順著他的目光也一同望著窗外那一輪被枝丫遮了些許的月亮道:“我知道你心中很不待見我,但沒辦法,我喜歡你,我沒辦法控製,明早我便要出征了,你的身體才好些,要好好喝藥,好好吃飯……”說著說著竟又哽咽起來,眼見著愈發忍不住,我一頭紮進他懷裏,任他如何推也黏得似水蛭般緊,最終隻聽得他歎了口氣,倒也不再反抗。
我吸著鼻子道:“不曉得為什麼這次特別放心不下你,你讓我抱抱,就一小會兒。”
他默不作聲,我抬起臉來瞅著他,他雪白的綢衣胸前已被我的眼淚打濕了大半。
我怕我出去這麼久都見不到他會想他,便咬破手指以血為印在他身上捏了個訣。他身上有了我留下的血印,不論我在哪,隻要想見他,都能透過水鏡看到他,今夜原本是因著對他的思念無法抑製住才來找他,我不曾奢望過他會理我,正準備起身離開時卻聽得他道:“你準備如何出兵助靈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