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一個早晨,微風暖陽,晴空萬裏,碧青色的一方天顯得格外清潤。我於書房中將流殤放出來,他依舊坐在桌前,看到我後微微一笑:“大人。”
不曉得為什麼每每見到他的笑,背脊就有些發涼。我咳了咳正色道:“尊上將我貶往北疆,今日便要啟程,至於你嘛,回魔域去吧,別跟著我了。”
他起身道:“流殤是大人的人,大人去哪,流殤自是要跟著的。”
後頭竹冉不曉得什麼時候冒出來,適時地打了個噴嚏,道:“大人,尊上遣魔官至。”
我點了個頭,同他一起走出去,將將走出書房的長廊,竹冉靠過來起了腔調道:“流殤是大人的人。”不懷好意地笑道,“嘖嘖,大人是什麼時候下手將他收入帳中了?”
我臉色一變,適才流殤說這句話時,我沒怎麼注意,現在竹冉再重複了一遍,惡心得我起了一聲雞皮疙瘩,我抬手捂著臉道:“我現在就回去把他殺了。”
竹冉笑道:“大人別衝動,說不定人家一方真心都落在大人你身上了,大人要回去將他殺了,何其殘忍?”
前頭侍官來傳話,我忙上前迎魔官,和竹冉一起跪接尊上的旨意。
在我豪邁地一刀將那上天入地也難尋的稀有的什麼金禹黿係血蟒砍作兩半之後,魔尊一道遵旨撤了我上使一職。魔官宣讀完遵旨後,我雙手遞上上使令,兩個小魔官小心翼翼地將那塊不過巴掌大小的上使令捧了回去,繁複的暗黑花紋後眷刻著“鳳央”二字。這表明,我的的確確被貶了官職,魔官走後,竹冉同我於院中堆出來的東西中拾掇,忽而十分憤然道:“什麼名貶實提,統統一派胡說……”憤然完後一聲長歎,看向我道,“大人這次被貶,在魔族同宗裏又要成為一番笑談了,隻是卻不見黑鵬護法來教訓你,難道護法大人已覺你是不可雕的朽木,扶不上牆的爛泥,所以看都懶得再來看你一眼了?”說罷又自答,“很有可能是這樣。”
我提著一卷竹檢吹了吹上頭的灰,覺得已無什麼著實要拾掇的東西後仰頭道:“這樣更好,倘或師傅已然對我失望之極,那麼無論我再做出什麼更丟臉的事情,他也會無動於衷,不至恨鐵不成鋼了。”
話音剛落,師傅他老人家那一身黑袍已晃過眼前,手裏的竹檢啪地往下一落,被他穩穩地接在手裏,我齜牙道:“師……師傅。”
從前我便覺得師傅一臉嚴峻的模樣更顯得麵容清俊剛毅,且愈見年輕,師傅身旁從未有過女仆,隻因魔族的男子本就沒幾個長得帥的,而魔族的女子又個個如狼似虎,縱觀竹冉的情史便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這點,所以師傅他老人家曉得自己的臉對於小姑娘而言多有殺傷力,很有先見之明地將一切不需要的因素排除在外,至於為何偏偏收了我這麼個女弟子,據傳言,也是因為我品種稀有,可見品種稀有是多大的優勢。
我已恭敬地站好預備師傅的或一頓教訓或一頓鞭子,但我四下一望,隻是希望他能在抽我鞭子的時候將後頭那幾個正在拾掇的小魔兵和竹冉遣退,不然當著這麼多人揍我,著實讓我很沒麵子。
我小心地往身後一打量,後頭已接連響起“見過護法”地聲音,隻見師傅揚手一揮,示意他們都退下,我鬆了口氣。待要開口先討個饒,希望這次的一頓能打得輕些,畢竟待會還要啟程趕往北疆,拖著一身的傷行動中就難免會有不方便,話還未出口,他從袖中掏出個物什遞給我,我接過定睛一瞧,黑堂木紅羽繩,正是我的上使令。我不明所以道:“這、這個是……我的上使令?”
我有些不明白,方才尊上才遣魔官來收了我的上使令,削我的職務與兵權,為何此刻師傅又將令牌還我。似乎看出我的不明白,師傅將那卷竹檢往桌上一擱,道:“此次尊上將你派往北疆,實為北疆守軍將領中有異動,畢竟北疆偏遠,又於南魔交界。你去往北疆之後,仍能用上使令調動北魔族禁軍中的十萬魔兵,去了北疆,即刻從邊關守將處接手邊關十萬大軍並三千魔獸,到北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平複異動,守衛三軍,二要練兵,北魔族可能又要麵臨一場大戰了。你初去北疆,又是女子,恐三軍不服你,我會讓流殤陪你同去,他是魔域魔官,外事不決即可問之,記住為師的話,切莫再讓為師失望。”
我訝然咬著手指點頭道了句是,望著師傅已走出很遠的身影,拎著手中的上使令唏噓一陣,雲起他一直待在梨花院中,究竟是如何洞悉到這六界中的戰事的?果然是遠古時便成了戰名的神,我對他的崇拜之意,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