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啞了一啞，嗓子眼似被堵住，那扇子可不是師傅一直寶貝著的方檀扇麼？他為了救我竟做了這麼多，我初初略略有些感動，但轉念一想，原便是他將我傷成這副模樣，我是他手中一把鋒利的刀，他怎舍得他有利的武器沒了。這麼一想，方才那一碗蓮子便受得十分理所應當。我抬手倒了杯清茶潤潤口，正預備給老前輩也斟一杯，他看著我道：“你原是個能打的，為何卻被你師傅傷成這樣了呢，黑鵬的修為雖深你許多，可動起手來卻未必是你的對手。”
我摸了摸鼻子，有一瞬間也在腦中問過自己，為何這五千年來，無論怎麼師傅他如何教訓我，我都不曾忤逆他，我想了一想，半晌道：“一日為師，終身為師，他揍我是應該，而我還手便是有違人理倫常。”
老智者眯著眼睛打量我，忽而笑道：“不錯，不錯，此次你傷成這樣，可是又為著你那心上人的事？”
我有些不自然的揉了揉衣袖，目光停在那清潭裏的一株青蓮上，覺得那青蓮分外好看，低聲道：“為了讓他能活下來，我將他變作了魔，想必他現在已經恨死我了吧。”眼角微澀，我抬頭望了望天，企圖讓流水往回流，啞聲道，“我不願他同我一樣也變成魔，有沒有什麼法子讓我既能護住他，又能讓他不為魔呢？”
我抬手捂住眼睛，以為這是無望的問，心中甚悲戚，智者卻捋著斑白的胡須道：“辦法有是有，就看你舍不舍得。”
我希冀地將他望著：“真的有辦法？”
他撫須一笑：“從前我都沒料想到鳳凰一族體內的丹靈竟有這麼大的功效，近日為你療傷，才發現，鳳凰丹靈不僅可以護住你的心脈不死不傷，還能快速地修複你的外傷，這點，想必你已知道。可能是火係鳳凰自古便是六界罕見，所以每隻火鳳體內都有護體丹靈，你可知這鳳凰丹靈還有別的用處？”
我抬手往心口處一模，搖了搖頭。
智者接著道：“昨日我翻看古籍，竟讓我找到鳳凰丹靈的另一個妙用，隻要你心甘情願的將你的護體丹靈渡給雲起，丹靈融入他的體內，便可幫他修繕神體，聚集三清神澤，重塑元神，他不但可以不為魔，還能恢複仙體，不過，這丹靈的度化必須是你心甘情願，且得你心中愛著那個人方才有效。”頓了一下，道，“但倘或你將鳳凰丹靈給了他，你便同一隻普通的鳳凰無異，傷了便是傷了，死了便是死了，像今日這種情況再來一次，你就成了一隻死鳳凰。”瞧著我半晌不語，哈哈大笑道，“舍不得了是不是，瞧你的樣子也不傻，這種隻虧不賺的買賣就算是傻子也不會做。”
我低頭看著腳尖，手心處感受到丹靈的跳動，我體內的丹靈就在那，若沒有它，這五千年來，我已不曉得死過多少次，也許正如老智者所言，是因著火係鳳凰本就稀有得可憐，所以上天才賜予每隻火係鳳凰體內一顆丹靈，希望鳳凰一族能繁衍下去。丹靈固然重要，但為了雲起我連命都可以不要，何況一顆丹靈呢。
天色漸漸陰沉下來，突來的風卷起了滿地的菩提葉，智者收了棋盤看向我道：“這天恐是要下雨了，我們先進去吧，說不準還有雪呢。”
我略略恩了一聲，心裏卻想著回北疆，但又恐師傅回來時見不著我，便問：“我師父呢？”
老智者回過頭來瞧我：“前幾日他在你床頭衣不解帶的守著，不曉得為什麼在你醒過來的前幾刻鍾便黑沉著一張臉出來了，其實你將雲起變作魔也沒用，以你師父的這種性子，就算他是個魔，你師父也不可能讓他活在世上。”
我猛然抬起眼來，心頭略略震了一下，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匆匆同那老智者告了個別，忙捏了個訣騰上雲端趕往北疆。
到北疆時，昏暗的天空已淅淅瀝瀝地飄灑起細雨來，我一路心急火燎的趕至中殿，我的屋子外頭還騰著我設下的結界，我在心中鬆了口氣，好在師傅還沒找到雲起，我耳朵尖，已約莫聽到後殿傳來“見過護法的聲音”，我想，師傅大概知道雲起原本住在後殿，定然是將後院掀了個底朝天，但好在我機智地將雲起藏在自己的房裏。時間不多，我需得將雲起帶走，我以丹靈為引進入結界，匆匆推開門拉住雲起的手：“跟我走。”在他準備掙開時，一咬牙，給他施了個昏睡訣揚手將他化成一方帕子揣進懷裏，他斷然不喜歡我將他變作一方帕子，但既然他要恨我，那便讓他恨得徹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