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並不是想要他的上將令，我不過拿這個由頭來搪塞他。想來他必然不肯將這樣重要的令牌給我，屆時我便好借著這個由頭要回我的紅繩玉。
他頓了頓，我已預備收回手說“既然不肯，便將玉還我。”眼前銀光一片，再恍過神來時，那上將令已騰著仙氣落在我的手裏。
此時換我頓了頓，我頓完再愣了一愣，掂量著那快牌子，有片刻的失神。他從袖中掏出個簪子，遞給我道：“上回在人間時不是喜歡得緊麼。”
我低眼一瞧，簪子外周鑲玉，中間是紅銅雕花，正是上次在人間的小攤上我喜歡的那支朱釵。我伸手接過來，正欲開口，沫沫幾步上來欠身道：“君上，眾仙官已在殿前侯著了，等著君上您過去呢。”
他唔了一聲，對我道：“我有些事還需去處理，你讓沫沫陪著你。”想了想又道，“不許亂跑。”臨走時竟好心地收了結界，我摸著簪子將上將令揣進懷裏。
沫沫上前道：“姑娘，這簪子真適合你，沫沫替您戴上吧。”
我恩了一聲，矮身坐在柵欄上讓她替我將簪子戴上，我於腦中略略回想了一下那日雲起帶我出去逛逛時所走的路線，頭頂上落下個聲音來：“君上對姑娘真好，沫沫在這清澤殿中做仙婢，少說也有三千多年了，還未曾見過哪個仙娥妃子能住進君上的院子。還未曾見過君上對誰如此上心，哪怕是冰藍仙子……”
這個叫沫沫的小仙娥定然是個話多的，閑嗑道此處頓了頓，略為傷感道：“隻是可惜了天帝硬逼著她嫁去了南魔族，不然這會子她定然又領著仙娥們擲骰子擲花球去了。”
我裝作漫不經意道：“天帝硬逼著她嫁去南魔族，你們君上難道就沒想著將她搭救搭救麼？”
沫沫替我插好了朱釵，順便幫我理了理頭發道：“怪隻怪冰藍仙子她性格過於執拗，不肯服軟，這麼多年來處處挑明了與天帝抬杠，君上他……他覺得仙子嫁過去未必是件壞事，還說她那性子與南魔君異硯倒也有幾分般配。”
我聽來聽去，也沒見著她答到重點處，有些耐不住性子道：“冰藍仙子嫁給了異硯，那你們君上難道就不痛心？”
她想了想，支吾道：“痛心這個嘛……君上隻是說嫁給異硯也好，能治治她的性子，恕沫沫駑鈍，實則聽不出君上這個話裏到底有沒有痛心一說。”
我將拳頭一握，咬牙道：“自己的心上人要嫁給別的男人了，你們君上他倒也是沉得住氣，不愧是修為十幾萬年的神……”
話還未完被她打斷：“呸呸……姑娘怎可胡說呢，什麼君上的心上人，冰藍仙子她可是君上的親妹妹。”
我一驚一愣，一個跟頭從柵欄上摔下來，扶著地道：“親、親、親親妹妹？”
沫沫忙將我一把扶起來道：“姑娘可有摔著哪裏？這柵欄想必也不太穩當，姑娘，我們還是進院中去亭子裏坐著吧。”
我結巴道：“進、進、進去坐坐也好。”
可歎的是，冰藍竟是雲起的親妹妹。我就說嘛，這天族的冰藍仙子怎麼會長得這般美，原來上頭有長得這樣好看的兄長，可見有其兄必有其妹。我再憶及先前時吃的那些個醋，當然或許也並不算吃醋，隻是我於心中有些……咳，那就暫且算是吃醋吧。那我先前時吃的那些個醋也未免太過愚蠢了吧。
我竟左右瞧不出來他們是一對兄妹。我神傷半晌又感慨半晌，最後覺得知道了這些事也同自己沒什麼幹係了。我於懷裏捏出雲起的上將令來，再感慨出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八個字，借了個故擺脫了小仙娥沫沫，一路繞過承天台繞過清澤殿。
腦中大致略過那夜去廣寒宮的路線，廣寒宮是南麵，猶記得雲起拉著我七拐八拐便到了淩霄殿，然則這七拐八拐的拐法，我已半分都記不清，現下隻能約莫著南向而行，隻要到了淩霄寶殿，殿外偏正長廊盡頭便是南天門。
聽聞洪荒時女媧大神煉五色石補蒼天，斷鼇足以立四極。以乾坤八卦籠罩天宮，四方神獸鎮守九重天，隻開了南天門這一個小口出入通行。可辛苦我這一番好找，好在天宮的守衛不多。我一路七拐八繞，抬頭一望瞅見一方朱漆大匾上篆刻著“宣德殿”三個大字，剛抬步上過廊，正麵便撞上一列巡邏天兵，再要躲避已來不及。那領頭的天將好生眼熟，一身白衣鎧甲，我再定睛瞧了瞧，正是那夜擒我的女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