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端了參湯來喂我喝下,再遞了幾塊糕點與我道:“姑娘可喜歡賞花?我們山莊裏種了一大片桃花,奴婢們領姑娘去瞧一瞧?”
不曉得是不是眼睛看不見的緣故,我於“望”“瞧”“看”這一等的詞十分耳尖,隻一聽見便於心中多一份惆悵。況且對於一個瞎子來說,怎麼賞花倒是個問題。
但既是她們的一番好意,我不忍拒絕,便點了點頭。兩個小丫鬟扶著我出了門。繞了許多圈子,我本就於認路這一方麵很沒天分,眼睛看不見後沒人在身邊仿佛寸步難行。這圈子也不曉得繞到了哪。最終她們將我扶至一處青石板上坐著,道:“姑娘,這一處便是我家主人種的桃園了,再前頭種了些茶花,茶花前頭是紫玉蘭,姑娘想必也有些累了,且在此處歇一歇腳?”
我點了點頭。園裏風大,我打了個噴嚏,身邊的侍女忙向另一個小丫鬟道:“園裏風大,你去拿姑娘的披風來。”
另一小丫鬟答了句是,轉身便走了。身旁的侍女又向遠處喊了一聲道:“並著姑娘暖手的爐子一並拿過來。”遠處沒答,應是走得遠了沒聽見,身旁的侍女跺了跺腳自言自語道:“這丫頭,怎麼走得這樣快。”又轉向我道,“姑娘且在這坐坐,奴婢去與姑娘拿暖手的爐子來。”
我恩了一聲,聽見她遠去的腳步聲。我摸索著站起來,抬手聞著花香去摸那綴滿枝頭的桃花,園中空氣甚好,並著花香撲鼻,我一路聞著花香向前,也不曉得到了哪裏,我隱約覺得身旁有什麼東西靠過來,正側了耳聽,一隻手忽而捂住了嘴巴,我掙紮了一下,耳邊響起了女音道:“你別怕,我不是壞人。”
我順著那柔嫩的手摸到她手上戴著的鐲子,又聽得她道:“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救過一隻小青雀?”
我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將我鬆開。她緩緩放開我,道:“姐姐,我不是壞人,隻是你救過我,我是要報恩的。”
我於腦中想了半晌,我什麼時候有救過一隻小青雀?她似乎也瞧出我已不記得有過這樣一件事,有些頹廢的提醒道:“那時我快凍死了,是你渡給我真氣,還將我放走。”
我愣了一愣,前頭傳來小丫鬟的呼喚聲,我趕緊拉著她道:“帶我離開,帶我離開這裏。”
她抬手將我變作一方帕子揣進懷裏,前頭小丫鬟的聲音道:“奴婢見過小姐,敢問……小姐這是要上哪去?”
她揚聲道:“我去哪關你們什麼事。”
我於心中細想一番,小丫鬟們都喚她小姐,可見她也是這山莊的人,那小丫鬟又開口道:“奴婢不敢過問小姐的行蹤,隻是方才這兒有位紅衣裳的姑娘不知小姐瞧見沒有,她眼睛上覆了白綾,左側臉頰處,還有一條長長的疤。”
我心頭一時滋味難言。那小姐吼道:“沒看見沒看見沒看見。”說罷於鼻尖重重的哼了一聲。
許久,耳旁靜得隻有風聲,我被她從懷中扒拉出來,她將我變回來,我呼了一口氣,她拉著我的手道:“姐姐,姐姐,你沒事吧?方才在我懷裏,有沒有將你憋壞了?”
我搖了搖頭道:“我們這是在哪?”
耳旁風聲愈大,她扶著我的手:“我們在雲端呢,這裏是妖界的雪山,姐姐,你想去哪?”
“人間。”我摸了摸眼睛上的白綾,道,“去人間。”
她拉著我騰雲近半刻鍾忽而停下,扶著我於雲端一路下來,抓著我的手道:“已過了人妖結界到人間了,姐姐。”
我抬手往身邊摸到一棵樹,順著樹幹坐下來,她挨靠在我身邊坐著,我問:“方才在山莊裏聽見丫鬟們叫你小姐,你是什麼人?”
她笑了笑道:“玉溪山莊的主人白澤,也就是六界中那個小有名氣的神醫,是我四哥。”
我咽了咽口水,原來那個男人便是白澤?妖界修行萬年的雪貂白澤,何止是小有名氣而已。我點了點頭,她繼續道,“我上頭有四位義兄,冥界的大將軍軒轅翊是我大哥,冥界的護法顏子禦是我二哥,冥界的世子南宮玄,是我三哥,在玉溪山莊裏的那位,是我四哥。”
我於心中唏噓一陣,冥界中的三股大勢力的掌權者,都是她的義兄?她這個身份也未免太……當然我卻能將她救一救也是一場緣分,承了這場緣分,我有個忙便須她幫一幫,我已於心中考慮好,現下我的眼睛看不見,要去找竹冉定然十分困難,所以與其去找他,不如讓他來找我,我隻須在人間找處僻靜的地方住下,再讓那小姑娘將我的紅色衣裳化成片,以靈力覆之四散在人間,屆時竹冉瞧見我的衣裳,定然會來找我,我有分寸向那小姑娘道:“你是不是想報答我於你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