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低了頭去擦那鼻血，越擦越多。他忍不住一手抬起她的頭向後仰，一手扶著她的背才令那噴湧的血稍稍止住。
即便是人間八歲的小孩都知道流鼻血的時候應該仰著頭，他卻聽到她說：“原來流鼻血的時候要仰著頭的啊。”
他先是一愣，再是忍不住扯出個戲謔地笑來：“北魔族的魔都像你這麼蠢麼？”那頭道：“其實我沒你想的那麼笨……小時候入學宗，夫子常誇我聰明，我在學堂裏不論是文功還是武術都是第一名。”
他點頭道：“有比較才會有優劣，在一群廢柴中，稍微腐朽得沒那麼厲害的，已被視為佳木了。”
或許是以前他都對她太過禮讓了從沒有在言語上譏諷過她，已至她不能接受般哭腔道：“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他以前是個什麼樣子，他想起以前的萬兒八千年，他總習慣安靜的生活，似乎也沒什麼多說話的興致。她是難得的一個讓他能這樣出口譏諷她的人。
他從容地收回手：“之前念你救過我，想同你以禮相待，但你既這麼卑鄙自私且兼厚顏無恥，同你也沒什麼禮儀可言。”
鳳央結巴道：“你……你可以羞辱我、我的智商，但不可以侮辱我的人格……魔、魔也是有尊嚴的……”
一句話結巴作了幾段，院中突然來的應景的風將她耳邊的一絡頭發吹得淩亂如絞在一起的線，他看見她豪情地將那飛揚地頭發往頭上的發綰上一別，努力的不動聲色地墊起腳來，試圖在氣勢上不輸給他，他覺得好笑：“既然要尊嚴又何必沒事就跑來我這找釘子碰？”
鳳央啞了一啞，顯然已找不到反駁的說辭，頭低了一低，趕緊轉移話題：“那個，其實今天是有個事想同你說，因為上次的事，我師傅派了個人來……其實，因為在魔界諸多不便，所以我給你想了個名字，叫雲凰。你覺得好不好？”
所以她替他取這麼個名字是因為她的名字裏有個鳳字麼？
當然這些事情他向來無所謂，便道：“隨你。”他以為她來找他不過是為著名字一事，答應她便少去許多麻煩，也能安靜幾日，沒想到第二日，第二日太陽升得老高時她又跑了過來：“今天天氣真好，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
他剛想說不好，已被她強行拉出了很遠，鳳央顯然心情不錯：“還記得我以前說過有機會帶你去看魔界的地下海麼，今天天氣好，我們去瞧一瞧唄。”
他根本就沒有半點興趣，掙紮了半晌終於得以甩開她的手，恰巧此時，迎麵走過來一白衣魔官，模樣長得十分俊俏。兩三步上來同鳳央作揖道：“大人此番是要上哪？”
他記得昨日鳳央同他說過，她的師傅派了人來，定然是來視察鳳央對他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或者是她的師傅想借此將鳳央的注意力轉移。
或許在他看來，這是件好事，因為一旦這魔官在場的話，鳳央對他肯定收斂很多，再者說不定能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讓她每天不要來煩他也未可知，畢竟也是那樣的美男子。
但鳳央對那個魔官顯然沒什麼好感，找了故將那魔官支走後立刻又過來拉他道：“我們快走。”
待他要反抗時威脅道：“你在甩開我試試，你再甩開我，我就把你變作一方帕子扔到袖子裏。”
他活了幾十萬年，還沒人敢對他這樣，他皺著眉頭咬牙切齒道：“你敢？”
好在在他麵前，鳳央向來沒有什麼骨氣，一邊拉他一邊求他。他被一路拉到魔界的地下海。耳旁有清風拂過，吹得水麵微微漾著波紋，鳳央從懷中掏出塊晶瑩剔透的玉佩來遞給他，道：“這個是我編了三天才編成的，或許有些編的不好，但是它代表我對你的心意……”說罷便低了頭去。
他於她手中將玉佩接過去，看也沒看，抬手便將那玉扔進了地下海裏。
微起了漣漪的海麵還算是平靜，被毫無預兆扔下去的玉佩激起層層漣漪，敲打在水麵上輕微的一聲響。
若不這麼做，她便會一直對他抱有不該有的幻想，此刻他將態度變現得這樣明顯，她應該能明白了他的心思了吧。
他以為今日的事到這便算完，頂多是他瀟灑的離開，而她的哭聲震天響罷了，沒想到這次卻沒聽到她的哭聲，隻見一抹紅影快速躍進水裏，漾起四散的水花。須臾那還算平靜的水麵已有些動蕩，水中翻騰的動作越來越大，徒然激起幾丈高的浪花，他仰頭一看，巨大的水浪中，一條通體烏黑色的巨型血蟒正張開血盆大口朝這邊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