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撥腿就跑,而且跑得越來越快,力氣越來越大。“站住,站住……”背後的喝令絲毫沒有讓我停下腳步,我不是逃跑,不是躲避,而是在玩一場捉迷藏遊戲。
追趕者卻已十分惱怒,喝令聲閃著危險的因子,腳步驟然急促——
許鈞一躍而起,用全身的重量將我撲倒,兩人砰地倒地。我奮起抗掙,身軀如野馬般拱起,雙腿亂踢,並曲肘頂向他的腰肋。
他一掌拍上我的手臂,想要製住我,但同時還得分神保護他更脆弱的器官,避免遭到襲擊。他高大、強壯、更富實戰經驗,還比我堅韌百倍,我無法施展。
“來啊。”他挑釁道,“還要不要再撲倒一次。說到底你就不是個警察,是街頭小潑皮。”
“我就是。”我尖銳帶刺的語氣讓他感到意外,下手滯了一下。我停止了掙紮,好整以暇地仔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他其實十分憔悴,消瘦的模樣像個勞改犯。
“好,我已經夠煩了,不跟一個潑皮較真。”
“滾吧,是你自己找過來的。”
我趁機踢他。他及時變換重心,擋住了我的攻擊,抬腿重重地踢在我的屁股上。他直起身,握緊雙拳,眼前漫起黑霧,怒氣幾乎不受控製。
“你他媽的到底想幹嘛?”他怒吼。我躺在冰冷的水裏,警服披開,露出藍色的開領毛衣,浸透了雨水,白皙的臉上沾著零亂的頭發,又是水又是泥,渾身疼痛,但我沒有吭聲。
他再次咒罵,但聲音越來越低。
“你來打我啊。”我主動挑釁。
“我隻是想把你扛回去。”他狠狠地說,嗓音低啞。
我一言不發,緩緩地從泥水裏爬起來,身體微微搖晃。我沒有在乎身體的狀況,隻是拍拍警褲的泥水,將上衣扣子全部扣整齊。仿佛這樣,就能讓自己渾身散發凜然的氣息,恢複點點尊嚴。
他收斂起不屑的神情,默默注視著。
在這片寂靜的夜色裏,隻剩下漸次稀落的雨聲,還有不知什麼動物的鳴叫。我身後的行道樹被北風吹得輕輕搖曳,腳下的雨水閃閃發亮,靜靜流淌。
“許隊長。”我輕聲喚他,“謝謝您。”
“什麼?”他有些猝不及防。
我移步往回走,但膝蓋發軟,蹣跚沒兩步便倒在泥水裏。
許鈞臉色煞白,慌忙將我抱起來。他渾身僵硬,雙手不知該抓我身體的那個部位。我像泄了氣的皮球般沉入他懷裏,聞得著他身上的氣味,明顯的疲憊和恐懼,還有一股更加溫暖的神秘氣息。
他差點失手將我摔下。
路燈照亮了“禁閉室”幾個字,每個字就像一個猙獰的骷髏頭。我的心再次沉入恐慌和焦慮。幸虧許鈞步子很大,門牌一閃而過。他把我放在沙發上,走進浴室調試了一下水溫。“趕快洗漱吧,免得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