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子茅屋回府的時候,孫沐雪的心情像是今日的天氣一般陰沉,她遣回婉兒,想獨自在街上走走。
烏雲壓得很低在頭頂不安的翻滾著,悶熱而潮濕的天氣籠罩著小城。許是因為陰天的緣故,連街上都略顯冷清。“答”一滴豆大的雨點打在她的臉上,隻是抬頭望天的瞬間大雨便傾瀉而至。
原本就稀稀落落的行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打散,四處亂跑的尋覓躲雨的地方。雨水已經浸濕了孫沐雪的頭發和衣衫,可還沒有尋到一處躲雨的地方。唯一一個搭棚的茶鋪子已經人滿為患,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滂沱大雨朦朧了世界,孫沐雪無處可躲。
不知什麼時候,忽然沒了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覺。她抬頭一看,頭頂多了一把畫著冬梅的油紙扇——她轉頭看到的正是安謹辰溫柔的笑容。
“這麼大的雨還亂跑?”安謹辰嘟嘴,心疼的用袖子幫已經變成落湯雞的孫沐雪擦著臉上的雨水。
“出來走走。”孫沐雪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低下頭,任憑安謹辰擦著雨水。“謝……”話未出口,孫沐雪的視線越過安謹辰的身側。
滂沱大雨之下、細密的雨簾之中,她搜索到了那把再熟悉不過的輪椅。
習慣性穿著黑色勁裝的時樽正如以往一樣推著輪椅,隻是輪椅邊多了一位身子綽約的佳人,正為輪椅上的人撐傘。相映成彰的身影在大雨之中刺痛了她的雙眼。
“臣楓……”
輪椅上的錢臣楓正笑著,笑的那麼好看。好看到孫沐雪從來沒有見過,從來未曾見過錢臣楓那麼開心的笑容……從來沒有……
錢臣楓的笑容格外刺眼,孫沐雪頓時目光渙散沒有焦點,木然想要跑過去跑過去,可卻一股大力拉回了遠處——安謹辰拉住了手腕。
隔著雨簾輪,椅上的男子似乎聽到了孫沐雪的聲音。回眸的瞬間驚訝之色浮現在臉頰——雨中孫沐雪自然無法察覺。他卻不動聲色的默默轉過頭,和佳人一同進入仙鶴閣。
“是臣楓,一定是臣楓……”一度想跑過去尋個究竟,然而手卻被安謹辰緊緊的握住。她空洞的雙眸似望向仙鶴閣,“是臣楓……”
“你身上濕了,去換一件衣服吧。”
孫沐雪不甘心的轉頭問安謹辰,她已經無法控製的自己的情緒,激動的問道:“剛剛的是臣楓,對麼?”
“對。”安謹辰如實回答。
“他旁邊的是林雨柔對麼?”
安謹辰抿起薄唇、漠然的看著孫沐雪。不知她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她的眼睛濕潤了。
“你告訴我,是不是?”孫沐雪追問。
“是,沐雪……”安謹辰一把擁住孫沐雪入懷,安慰道:“錢臣楓和林雨柔在一起我知道你無法接受,可是你不光有錢臣楓,還有我!你不是答應我,如果有一天錢臣楓傷害了你,你就會多看我幾眼的麼。”
孫沐雪的眼淚終於止不住流了出來,卻又自嘲的問自己:究竟為什麼在哭?不是不愛他麼,為什麼還覺得心裏那麼難過呢!是難過他驀然的離開,還是難過他身邊的佳人相伴?
“難過就哭出來吧,我一直陪著你。”
暴雨停歇,安謹辰將孫沐雪送回錢府。
“沐雪……你確定還是要回錢府麼?”安謹辰問。回到錢府,必然會見到錢臣楓,必然還會難過。
孫沐雪點點頭。知道安謹辰關心自己道:“我沒事的。”她在唇邊綻開一絲微笑,明明笑著卻在安謹辰眼中看來那麼慘淡。
“如果有一天錢府無法在給你溫暖,無法給你立足之地。那麼你就來找我,安謹辰的懷裏隻有孫沐雪的位置。”
安謹辰拉著孫沐雪的手不放開,眼中全是不舍。往常的嬉皮笑臉被心痛全部掩蓋,孫沐雪幾次想掙脫都沒有得逞,直到錢府的大門前,安謹辰方才放開了她的手。
“少夫人……怎麼……”仆人不禁驚訝的看著全是濕透孫沐雪,又看看候在外麵的貴公子不知所措。
烏安謹辰默默的駐於石階下,凝視孫沐雪的背影——浸濕的衣衫貼合在她的身上,更顯出她曼妙的玲瓏曲線。她回眸衝安謹辰微微一笑,身影被朱紅色淹沒。
沐雪啊……錢臣楓即將和林雨柔即將成婚,你又該如何自處?
短暫的休憩後,大雨鋪天蓋地而來,衝刷人間。
悠青的石板路上,安謹辰撐著傘緩緩的走入雨簾,直至身影完全湮滅在大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