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曜和景曦隻能喝奶,還是秀芫想的周到,專門從皇宮裏帶了幾位經驗豐富的乳娘交給沈璧。
一席晚飯吃下,三個孩子很快便昏昏沉沉睡去。
秦莫拿來了藥箱子,再次為沈璧和辰妃清洗傷口和敷藥。
秀芫安排的乳娘已經帶著孩子們睡下,辰妃的傷口敷上藥後,也回到房間沉沉睡去。
隻是景奐,沈璧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
此時已是深夜,這裏地處連祁山的山腰,四處烏漆墨黑的,看不到一絲光亮。
沈璧問書童要了一盞羊角燈,然後順著山路一直走,終於在走到一處溪水旁的時候,找到了景奐。
景奐正躺在一顆歪脖子樹上,翹著二郎腿,半閉著眼睛。
那墨長的黑發,垂掛下來,一直順延到地上。
他以前為帝時,每日總有太監為他焗油束發,像這般肆意地披散下來的時間,是少之又少。
沈璧靜悄悄地站在那裏,看著皎潔的月色,傾灑在他半閉的眼瞼上,忽然,那如蝶翼般的睫毛,輕輕觸動,慢慢張開。
“打擾到你了?”沈璧輕輕地上前。
景奐唇角一揚,從樹幹上坐起。
“沒事,我本來就沒睡著。”
“聽秦莫說,這裏晚上經常有野獸出沒,我們還是回去吧。”
景奐臉色淡然,卻是顧左右而言其他,“孩子們都睡著了嗎?”
沈璧點頭,“睡著了,三個孩子喝了奶之後,一起睡著了。”
說完這句話,沈璧垂了垂睫毛,月色如水,景奐並不是善於暢談之人,而沈璧也並非話多之人。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這樣敏感的時候,沈璧不知道可以聊些什麼。聊過去的光陰?聊已經失去的皇位?還是屬於他們未來的打算?
過了片會之後,景奐拍了拍自己身側的位置,示意沈璧坐上來。
那歪脖子樹幹有些高,沈璧掂著腳尖坐上時,整條樹幹微微搖晃了一下,沈璧有些害怕,一下子抓住景奐的腰。
而景奐也已經伸出雙手,欲抱住她,就這樣,沈璧撲進了景奐的懷裏。
沈璧感到景奐身子微怔,然後攏緊了雙臂抱住她。
“我是不是很沒用?”半響過後,景奐喟歎。
沈璧搖搖頭,“不會!”
“你是在安慰我。”景奐嗤笑,像是在自嘲,“我失去了皇位,失去了國土,更沒有能力保護你們,還害得你和孩子們差點命喪黃泉,不是沒用又是什麼。”
“說句難聽的,大梁的皇位和國土,原本就不屬於你,沒有失不失去一說。”沈璧抿唇道,“現在我們能全身而退,雖然犧牲了一個蓮貴人,但怎麼說,這結果都是出乎我們意料的圓滿。”
這樣的結果,說實話,沈璧想都沒想過。
甚至,她當時已經想好了自己會被殺死的準備。
最讓她感到欣慰的是,三個孩子毫發無傷,這樣便是最好的。
景奐歎息,夜間的山風有些涼,沈璧出來時沒有加衣服,此時此刻坐在這裏,還是覺得有些涼颼颼的,景奐感到她的身子微微顫抖,便更緊地擁住她。
“事到如今,我的親娘已經死了,我的親人,就隻剩下你們這幾個人,往後,你願意跟著我在這片山角野外吃苦?”
沈璧聞著風中依稀傳來的花香,“願意啊,過慣了宮中爾虞我詐的日子,終於可以好好的放鬆放鬆了。”
沈璧張開雙臂,迎接著這山間汩汩吹來的夜風。
忽然身後的景奐冷不丁的,“也好,趁此機會,你也好好交代一下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