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鷹嘯的那一刻,曹瞞塘便得意的笑了,這十幾日苦苦搜索帶來的疲憊一掃而空。要知道這十幾天來,壓力最大的,當屬他這位帶隊的青鸞衛指揮使。
由於三千青冥衛自於長離之戰中麵世以來,便始終在皇帝朱離的牢牢掌控之下,無人可以插手其中事務。但偏偏這三千青冥衛在大乾軍中武力最盛,且皆為平民子弟,對皇上誓死效忠,令朝中眾多世家感到非常不安。因此朝中那些世家眾人紛紛聯名進諫,提醒皇上考慮到青冥衛的“傳承”問題,進而建立青鸞衛。而他曹瞞塘,便是這些年來諸世家布在青鸞衛,最大的一顆棋子,是有朝一日,世家執掌青冥衛最大的希望!
前段時間近五百青鸞衛的無故失蹤令他心神不寧,他知道那批人應當是凶多吉少了,若他不能將那幾個少年捉拿歸案將功折罪,恐怕等待他的,就不隻是被貶那麼簡單了。而一旦自己失去對青鸞衛的掌控,壞了大事,就算自己家族不追究,這些年來給他鋪路的其他幾個家族,也不會讓自己好過。要不是前幾日家裏派了身邊這位道人過來,自己還真是騎虎難下了。
“這幾日多謝道長指點,日後曹瞞塘必當厚報。”曹瞞塘按捺住心中喜悅,嘴角含笑向著身邊道人躬身行禮。
一旁身高不過五尺的矮胖道人紅光滿麵地擺手道:“曹指揮使客氣了,貧道當初欠貴父一個人情,如今隻是來還人情罷了,無需如此客氣。”
“不管怎麼說,道長可是幫了我的大忙,委羽山的覓氣追蹤之法,果然獨到。”曹瞞塘繼續奉承道。
道人嘿嘿一笑,連連說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卻有著說不出的誌得意滿。說著,便揮揮衣袖,也不顧忌什麼,領著曹瞞塘就向傳來“鷹嘯”處走去。
自小和尚起身,不過片刻功夫。兩千多青鸞衛已將他們團團圍住,人人持弩而待。兩千多把精巧連弩寒光閃閃,令人不由心顫。
曹瞞塘與道人站在高處,望著被困住的六人,他還有些納悶,不是隻有五人嗎,怎麼又多出來一個?但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管他是誰,隻要那五個少年在就好了!
“爾等若束手就擒,還有一線生機,如若不然,死無全屍!”曹瞞塘獰笑著朝著幾人厲聲喝到。
餘平生不屑地撇了撇嘴,小聲嘟囔著:“老子是被嚇大的。”
幾人望著上方喊話的曹瞞塘,目光泛冷。皆想著,真拚起命來,看看到底是誰死無全屍!殷開見到曹瞞塘身旁的矮胖道士,就已知曉青鸞衛為何一直在這附近徘徊不去了。想來便是那道士有著獨到的追蹤之法,確定了自己等人的方位。
曹瞞塘見眾人沒有絲毫回應,輕蔑一笑,帶著那道人往後退了一步,示意眾將士動手。
小和尚見狀,往前一步,高聲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佛祖當初割肉喂鷹,是為舍身。小和尚今日所施法,便是佛門舍身法。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舍身舍生由天定,成佛成魔一念間。一念之間,小和尚便猶如佛陀降世,體綻金光!
四周弩箭三輪齊射,佛陀金光籠罩之下,已替眾人抵擋兩輪,此時的小和尚如見不止七竅流血,連體表都開始隱隱往外滲血。殷開緊緊拉住欲揮劍衝出的徐采薇,少女雙目泛淚。徐三兒雙手緊緊握刀,若不是餘平生阻止,幾欲衝出,慕蕭白轉過頭盯著那矮胖道人,似是看著死人一般,不忍再去瞄小和尚一眼。盡管大家都心有不忍,但他們知道,現在出手,還不是最好的時機。小和尚既已為他們舍身,他們便不能辜負他的一番心意!
“回去!”
就在第三輪弩箭將至的刹那,空中傳來一聲高喝。如見小和尚被一股無形大力打斷施法,跌了回去,殷開與徐采薇趕忙扶住吐血而回的如見。
“劍起!”
滿地積雪在慕蕭白的敕令之後,再一次扶搖而起。隻是這一次不再是道門敕令。漫天弩箭撞在旋轉著扶搖而起的輕薄雪花之上,竟響起了鏗鏘的刀兵之聲!弩箭遇雪便被撞落在地,之後又是三輪齊射,仍是不得寸進!來人這是何等手段!
曹瞞塘見到此幕,頓時一驚,這一手法天象地,莫不是天心境高手?不過想到身邊這道人聽說也是入了天心之人,便又放下心來。
眾人關切的看著被打斷施法,跌回吐血的小和尚,隻見他搖頭道:“隻是吐出一口逆血,無妨。”隨後眾人抬頭,看著頭頂來人,滿心歡喜。因為,不用再拚命了。最歡喜的,莫過於餘平生,自聽到“劍起”後,他一直在抬著頭傻笑。
曹瞞塘抬頭望著空中那身著一襲淡藍學士長衫瀟灑禦劍的男子,不由苦笑。來人他自然是認識的,不是天心境高手,但卻是一確確實實的陸地劍仙!青鸞衛平日裏駐守長安城,以皇城長安的莊嚴與戒備森嚴,想來也沒人敢禦劍入長安。但這世上,還是有一些能人與渾人的。而眼前的長衫男子,便是其中一位渾人!
自三年前開始,眼前這人每逢有皇上出席的祭祀慶典,都會禦劍入長安,口口聲聲向皇上討一個“公道”。從初時被幾位朝廷供奉聯手追殺出城,到這後來的瀟瀟灑灑來去自如。世人難道還不明白?他分明就是借著闖城來練劍,順便削朝廷臉麵來了!曹瞞塘知道,這看著像個風流書生的家夥,是個不折不扣的渾人!但也是一個天下都可去得的渾人!
岐劍山莊,陸地劍仙——宋缺!
“曹指揮使,好久不見啊。你不帶著這群小青鳥兒好好的在長安城待著,怎麼有興致跑到這燕山賞雪來了?”宋缺望著曹瞞塘似笑非笑。
聽到這話,在場青鸞衛皆憤然,但卻不敢有絲毫妄動,真要說起來,這三年來青鸞衛已被眼前這人侮辱了十數次,但都拿他沒什麼辦法。曹瞞塘苦著臉拱手道:“宋先生說笑了,曹某等人奉皇命來此,捉拿要犯。不知宋先生為何阻撓我等?”既然宋缺在此,他要帶人走,那身邊這道人縱然是天心境,也是攔不住的。況且三教中人入神通,多多少少有一些水分。現在隻能盼著宋缺隻是偶爾路過,與下麵幾人並無關聯了,隻是,這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