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醉仙一夜】(1 / 2)

俞,立國一百七十年餘。

安京作為俞國版圖上最耀眼的明珠,也無處不透露出古樸的恢宏氣息。

雲伐站在數丈高的安京都城門前,深深呼吸著,像是要將經年累月的懷念與憎惡全部吐納出來一般。瑟縮著脖子站在旁邊的謝琅見他神色複雜,便擔憂道“哎,雲伐,你真的在安京有故人?是不是流離好幾年了?那他會不會不認你呀?萬一他不認你,我們怎麼辦?流落街頭可就慘了……等等我呀!”

這書生喋喋不休的發問,雲伐一路走來早已習慣。他隻是輕輕拋過去一個白眼,便拔腳走向城門的檢查口。此時傍晚,正是出入安京都城的高峰,人潮擁擠。謝琅跌跌撞撞地跟著,被人流擠得幾乎腳不沾地,隻得死死盯著雲伐背著的那根兒白布招幡,生怕自己走散了。

好不容易擠到城門前,他卻發現門口衛兵手中都有畫像,每過一人都得被他們從頭到腳對照一遍,似乎是在搜人。

“查的這樣嚴格,難道是在搜捕逃犯?”謝琅自言自語著。

站在他前頭一個小販裝扮的漢子聽見,便轉過頭來笑道“聽小哥口音,是北方人吧?這幾年亂呀,每日裏都是查來查去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查誰。”說著,他又壓低了音量,口吐密辛“我聽說,是皇上打著追捕逃犯的名號在查皇親國戚。哎,先帝那會兒的王爺貴人如鳥獸散,現今還留著爵位的,隻剩下一個安王一個景王。安王是個殘廢,景王則已失蹤多年。人都說是早就被害死了,慘呐……”

謝琅聽著,心中便是一沉。他雖然隻是個窮酸書生,卻也並非雙耳不聞天下事,當今皇上若真是連欺逼皇親勳貴都做出來了,那此時來到這安京都,可絕非什麼好選擇——不對,他到底是為什麼來的安京?

自幾年前被人汙蔑作弊,亂棍打出考場之後,謝琅便打消了科考為政的念頭,也沒臉再回家鄉,隻得跑到偏遠的蒙州去擺了個小攤避人口舌。就這樣渾渾噩噩,得過且過,久而久之,他把自己的腦子都混糊塗了。

說起來,他隻知道雲伐是個性情古怪的浪蕩子,從沒問過其身份究竟為何,怎麼就跟著來了呢?雲伐“玉算盤”的江湖諢號是怎麼來的?與盛豐齋的秦留月又是什麼關係?和這闊別經年的安京都,又有怎樣的淵源呢?

謝琅又想起雲伐不做算命先生打扮時,通身掩不住的貴氣,忍不住皺起了眉——此人,莫不是和失蹤多年的景王有關?!

“喂!說你呢!過來!”

檢查口駐紮的衛兵見謝琅神色古怪,便心生懷疑,用力將他扯出隊伍,瞬間反剪了雙手,疼得他“嗷”地慘叫出聲,幾乎眼淚都要出來了“啊!軍爺!軍爺輕點!小生就是個窮酸讀書人,來投奔親戚的!可從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再敢叫喚小心我撕了你這張臭嘴!看你這賊眉鼠眼的樣子,還讀書人!給我站好!”衛兵聲色俱厲,隻一把便扯爛了謝琅幹癟的包袱,幾本發黃的舊書便掉了下來,落在泥湯裏。

“……這窮酸的?”衛兵還不死心,又上上下下地將謝琅身上摸索了一遍,發現這人真的除了一身舊衣物便隻剩下一把皮包骨之後,才罵罵咧咧地往他身上踹了一腳,讓他趕緊消失。謝琅顧不上疼痛,一把撈起地上的舊書,齜牙咧嘴地喊了聲“謝軍爺!”,麻溜地向城門裏跑了進去。

雲伐果然就站在城門的暗角處等著,見謝琅連滾帶爬的狼狽樣子,不由地皺了眉頭“你怎麼弄成這樣的?”

書生很是委屈“我倒黴啊!倒是你,一看你這人就比我可疑多了,怎麼就能順順利利過來了?”

“……我給了銀子。”

謝琅如遭雷擊,第一次發覺原來這個浪蕩子是個有錢人。

可不是個有錢人麼——入得安京都城內,雲伐先是拉著謝琅去成衣鋪子裏換了一身料子舒適的新衣,又給他買了套上好的筆墨書硯,再扯著他往那金燦燦招牌題著“醉仙樓”的大酒樓裏走去時,謝琅說什麼也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