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人將洛晚的遺體帶回了臨城,我偷偷將沈故劍的骨灰放入了洛晚的棺槨裏,同那把斷劍一起。
送別了三公子,老頭終日亂晃悠,我獨自一人在香寒山轉悠時也時常想起以往的事,尤記得那時春光明媚,我和四師兄比武慘敗,怏怏地回到鳳尾齋就聽三師兄慢悠悠磨著墨問道:“小桑,《逍遙遊》背的如何?”
我藏起方才和四師兄一決高下的木劍,想幫三師兄鋪個紙獻個殷勤把背書這事兒含糊過去,剛伸出手去拿紙,三師兄就滿是嫌棄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拎起我的手丟到一旁,正要說話,見四師兄走了進來,立刻改口對他笑道:“渾身都這麼髒,四師弟你這一大早就去抓野貓了嗎?”
四師兄看了我一眼冷冷道:“野貓太髒,不小心蹭到了。”說完立刻把袍子脫下。
這兩個又合起夥來欺負我,想我也是血性男兒,三年來為我所受的苦難鬥爭了無數次,但結果都如方才決鬥的結果一樣,竟沒有一次贏過。
“四師兄可千萬當心,小心野貓急了撓你!”我噘著嘴憤恨地離開。
等我洗完澡,就到溪旁哼著小曲兒洗衣服時,四師兄走到我跟前,遞給我兩隻包子。
我兩眼放光擦了擦手奪過包子。
“下次要偷襲,也填飽肚子再來。”他說完便挽起袖子幫我擰幹剛洗好的衣服。
“師兄,這包子是夢芷送來的吧。”
“嗯。”四師兄道。
“那她人呢?”我欣喜道。
“走了。”
“怎麼就這麼走了?”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整天這麼清閑。”
我不以為意:“哼,樂得自在。”
今日確實很暖和,剛洗好的頭發已經被山風吹幹了,我用溪水洗了洗手,坐在一旁的石頭上隨意把頭發紮成了一束。
往水麵照了照,咦,紮歪了。
再紮一次,呀,又歪了。
我悲傷地回頭看向正好擰幹衣服的四師兄,指了指我的腦袋:“師兄,頭發……”
他會意後很是無奈,走到我身後把我的頭發散下來,再慢慢用手指將頭發捋順,我自在地往溪水裏丟著石子,“叮咚”“叮咚”一聲聲很是清脆,蕩在竹林子裏叫人心喜。
“小桑若是女子,一定好看。”今日連帶著四師兄的聲音也叫我心喜起來,看來真是個好日子。
我聞言頭又往前想看看水中的倒影,卻被四師兄一把拽住了頭發,聽他不耐煩道:“別亂動。”
“四師兄剛被抓上山的時候受過其他師兄的欺負吧。”所以才心生怨懟要報複在我身上,我真真是命苦啊。
“不是抓上山,是父皇命我拜入師父門下的。”
父……皇……
我一直以為幾個師兄和我一樣,都是乞丐出身啊!
“那三師兄呢,他這麼小氣,一定是窮人家的孩子。”我滿意於自己的推測。
四師兄沒有言語,看來我猜對了,心中頓時對三師兄有了莫名的親近感。
“四師兄想不想自己的爹娘呢?”我又問。
他卻仍是沒有言語。
我時常想著我的爹娘長得什麼樣子,一場天災要了他們的性命,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我的家鄉在哪裏,以後,又要歸根在何處。
我的腳尖磨著地,笑道:“往後四師兄去哪裏,我就跟去哪裏吧。”
“好。”他答得幹脆。
“四師兄也帶我去皇宮轉一轉吧。”
“好。”
“皇宮裏的東西是不是很好吃?”
“不記得了。”
“那……”
“都跟你說了不要亂動!”
都說人一閑就會沒完沒了想起過往之事,我這麼閑了一冬,著實想出去走走,初春時節我就離了香寒山去了臨城,一路上玩得倒也愜意,到了臨城之後我便去五王府找我四師兄和夢芷,但是守門的說四師兄不在府上,去了玉華酒樓。
我到酒樓門口見這個玉華酒樓很是氣派,生怕要是四師兄不在裏麵,那自己一定連飯錢都付不起了,但定睛一看牌匾下的一個“寧”字才放下心,既是三師兄他家開的,那就敞開了吃吧。
我早已聞到裏麵的肉香了,五髒六腑都做好饕餮一番的準備。
然一進門就看見一個藍衣女子在中間的台子上翩躚起舞。
澄妝影於歌扇,散衣香於舞風……還有什麼比一邊欣賞佳人一邊吃肉更爽快的。
我叫住一旁的小二,點了幾個菜之後問道:“你們酒樓怎還有歌舞助興?”
“今日九王爺在這裏擺壽宴,把酒樓二樓都包下了,還請來了尋瑤樓的頭牌秋池‘姑娘”。
頭牌啊,難怪眼眸如此勾人心魄。我仍有一事不解:“九王爺怎麼不把這一樓也包了?”
“公子,樓下都用來搭台子給秋池姑娘表演了。”
我一看四周,還真的一個人都沒有,再一看樓上,滿滿都是大官顯貴,觥籌交錯的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