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離草萋萋(1 / 1)

“秦尋嗎?”秦太後頓了頓,“她死了。”

她說得極為從容,據我所知,宋宣帝遺落在人間的孩子並非這位秦太後的,所以不管是誰當皇帝,她都是太後,並無差別,沒有必要再參與劉氏餘黨的叛亂,如此說來,那個秦尋很有可能是因偷了傳國玉璽被治了罪,然今日就死未免過早了。

“既然如此,下官就不打擾了。”

“不過哀家想你要找的應該是她才對。”秦太後命身旁的侍女將人帶上來,很快一個麵色慘白的女人就被帶了進來,確實是那天到五王府的秦姑娘,可是方才秦太後不是說她死了嗎?

“太後娘娘,這確實是下官要找的秦姑娘。”

你可以帶她走。”

秦姑娘聲音虛弱,但滿含嘲諷地對秦太後說道:“秦將離,你不配他如此待你,你這個毒婦。”

太後麵不改色,絲毫不理會秦姑娘的話。

“老天不會善待你的,你越是愛宣帝,他死得就越早……你注定沒有好結果。”秦姑娘繼續諷刺,然太後卻波瀾不驚,我就托孟承非將這位秦姑娘帶到他住的驛館裏,好生看管。

“不知道太後希望把魂魄留在哪裏?”我問道。

“就到三年前,長樂宮的芍藥花剛開的時候。”

她說這話時也聽不出有什麼語氣,隻是慢慢的,眸中好似映著深潭。我拔出遺塵劍,在她的手掌上劃開一道,劍取了魂魄之後,湖水便悠悠漫開去,我正欲持劍下去,門被打開,孟承非還未踏進門就被卷進了湖水裏。

等我和他都進入了秦太後的記憶之後,我就問他怎麼忽然折了回來,他說扶兒把秦姑娘帶回驛館了,他就回來找我。

眼下我們正在一個村莊裏,大晚上的一個人影都沒有見到,我與孟承非就四處走了走,看到四周有字的地方都是趙國的文字,看來這時候趙國還沒有亡。

將秦姑娘的事說與他之後,又說道:“也不知道秦太後為何要說秦姑娘死了,嚇得我以為沒了線索。”

“那位秦姑娘原本叫做綠竹,當年秦太後將她改名為秦尋,賜給那時的二皇子宋衍的。”孟承非一邊走一邊說道。

“難道秦尋另有其人嗎?”

“嗯,不過很早就死了。”

“你是如何得知的。”

“清苑的侍婢說與我聽的。”

我搖頭歎道:“原來是三王爺你出賣色相換回的消息啊。”

他拿扇子敲了一下我的頭:“幾月不見,反倒是你,身後還多了一個小跟班。”

我甚為得意:“如我這般的翩翩公子,怎可沒有一個佳人伴在左右。”

“我見扶兒一手就把綠竹扔進了馬車裏,可見不是一般的佳人。”

“正是正是。”我暗暗想著扶兒可千萬不要把綠竹扔來扔去扔死了,那樣我這樁生意可就虧本了。

正說著,一間破舊的房子裏傳來了打罵聲,不久之後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孩子被趕出了家門,七八歲的樣子,露出來的手臂上一片片青紫,然這樣被虐待她也沒有半滴眼淚,吹著寒風蜷縮在門外。

馬蹄聲由遠及近,女孩也聽到了動靜,往遠處看去,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騎馬而來,在這戶人家門口停了下來,穿著月白色錦袍,氣度不凡,一眼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少爺。他走到女孩子跟前,女孩子就抬頭看著他,輕聲說道:“你要討水喝去別戶人家吧。”

少年蹲下了身子:“你是將離?”

女孩點點頭。

少年道:“將離,我帶你回家吧。”

“這裏就是我家。”

“你的家在太師府。”他捋了捋小將離額前蓬亂的頭發。

“我知道,你是人販子。”

“人販子,”他笑了笑,”確實更好辦了一點。”

將離冷眼不回答,卻被少年一把抱起,而後環著她準備騎馬而去。

於是將離就這樣被人販子抱走了,她連一聲救命都沒有喊。

“原來秦太後的涼薄是天生的。”我看著月色下馬兒上的背影漸行漸遠說道。

“她身世淒慘,性子冷是自然。”

我點頭表示同意,隨即又搖頭歎息:“同樣是淒慘,為何我卻成了這般模樣。”

“秦太後表麵雖冷,”他往前走著,“心卻未必比你冷。”

“那三王爺是喜歡外冷內熱的,還是相反的呢?”

這是我記事以來說的第一句沒有思考過就說出口的話。隻以為他不會當真,沒曾想他側頭看向我笑道:“若寒桑是女子,大約我就會喜歡了吧。”

我愣了愣,隨即別過眼快步往前走了幾步,也不知道是為何,竟有些竊喜,今晚定是魔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