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出了件大事,將離剛起床,就聽說宋衍因結黨之罪被軟禁在了麓林苑。
劉皇後最終還是不能放任宋衍在朝廷裏,要讓宋衍徹底沒了勢力。
宋史上記載宋衍被軟禁在麓林苑五年,他這一去,歸期遙遙。
文煙匆忙跑來,跪在地上求將離在宋徹麵前說些好話,讓他救救宋衍,將離隻說了一句:“文煙,你高看我了。”
將離安安靜靜喝完了一碗臘八粥,或許當真應了那句,情至深處,便是涼薄。
當日劉皇後對她說:“將離,本宮可以讓你去見見衍兒。”
“多謝皇後娘娘。”
“本宮還以為,你會說‘不必’。”
將離無話。
“看來在永福宮這幾個月,你有些長進。”
“謝娘娘誇讚。”
原本將離的棱角很是鮮明,冰冷的語氣冰冷的神色。而如今她磨去了棱角,言語間溫和了不少,但卻顯得她更加淡漠。就好比一塊冰棱子,旁人知道很冷就不會去碰,但若是一盆看似平靜的水,不知它冰冷刺骨,就會有膽子去碰,而後被冷意紮進骨頭裏。
麓林苑在城郊,當天下午將離就出了宮,穿過滿是節日喜氣的街巷,馬車便出了城,衰草離離,是另一番景象,往後宋衍就要這樣與世隔絕。
宋衍正在練字,見到將離來,遂放下了手中的筆,說道:“才剛安置下來,簡陋了點,你隨便坐坐吧。”
將離坐到了宋衍的對麵,見桌子上放著一盤紅豆酥,恍惚了片刻,說道:“我可以吃一塊嗎?”
“嗯,吃吧。”
將離吃了一口,聽宋衍說:“我也不知要在此處待上多久,往後你替我去看看你姐姐吧。”
宋衍把秦尋火化後將她與秦夫人葬在了一起,我沒見到他那時候的樣子,但是宋徹曾說,秦尋死後宋衍快沒了人樣。
“我會的,”將離斂著眉,頭微微低著,問道,“為什麼要讓皇後抓到這個把柄?”
“為什麼這麼問?”
“這個罪名太牽強了。”
“結黨之罪可大可小,至少能得以自保,”宋徹依舊雲淡風輕,“清閑的日子也挺好,”
“滅了趙國,就是為了今日享清閑嗎?”將離的語氣並不尖刻,卻讓宋衍有點無法招架,思忖了半晌,說道:“將離,我不能讓宋國易姓為劉,可我眼下能做的也隻有等。”
將離似懂非懂,宋衍繼續說道:“往後我不在宮裏,你要自己當心。”
“嗯。”
二人又像以前那樣沒了話講,氣氛僵了一會兒,宋衍終於看著將離說道:“天冷,早些回去吧。”
“好。”
宋衍和將離之間實在太過淺淡,明明也經曆了這麼多是非恩怨,經曆了幾多生死,如今我唯一能想起的,卻是宋衍把將離帶到秦府的那一日,秦老夫人讓下人帶將離去見秦夫人,將離回頭看向了宋衍。
他是這世間第一個對她好的人。
可也僅此而已。
將離轉身走了幾步,跨出木門檻之時,她微微側過頭,終是沒有回過身,望著門外的臘梅緩緩說道:“我知你心中隻有姐姐,卻偏要跟著你,知曉你不會丟下我,如此便可伴你一世……然一世實在太長,太長了……”
門外有一張石桌擺著棋盤一副,旁邊有一把椅子,臘梅已開,將離走過時風吹了落花滿肩。
離別一事,春日需得那折柳,夏日蟬鳴,秋日落花,冬日寒風,年年歲歲的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