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兒雙眼通紅哽咽道:“奴婢是……是心疼你……奴婢……”說到一半這丫頭竟泣不成聲說不出整話來,月嫽拿了帕子給她,說道:“等我把孩子生下來,我們去宋國找母妃好嗎?”
“嗯。”
“快去收拾東西,一會兒容楚來了,要走就難了。”
“好,這就,這就去收拾。”
那時高台傾覆,她離開了至親之人,山山水水到了此處,又要在身懷六甲之時離開至愛之人,無怪葛兒說心疼。月嫽就是那樣的女子,雖說沒有受過太多皮肉之苦,也叫人生生疼進了心裏。
“你要去哪裏?”某人冷不丁站在門外說了這麼一句話,倒將月嫽嚇了一跳,三師兄一臉不悅走進來,到月嫽對麵坐下來,滿眼是怒氣,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麼了。
“喝杯水冷靜冷靜。”月嫽倒了杯水給自己的夫君,看得出是老夫人讓他休妻之後他衝回來不放她走的。三師兄將水一口喝下,月嫽問道:“冷靜了?”
“嗯。”
月嫽看向書案:“去寫休書吧。”
三師兄似有隱忍:“你為何讓娘親將此事告訴二師兄?”
月嫽坦然道:“我若不離開寧府,薑太傅就會呈報聖上,到那時我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我很沒用是嗎?”
“什麼?”
“反正我也無計可施,不如替我做了這個決定,是嗎?”
“我沒有替你做什麼決定,這是你終究要選的,我隻想走得灑脫些。”
三師兄苦笑著咽了咽喉嚨:“那時祁重續找你,我就該防範著,若非我無用,現在又豈能讓你離開?”
月嫽起身走到三師兄跟前,撫了撫他的額角:“你還在香寒山的時候,我隻求在寧府安安穩穩過餘下的日子,等你回來真正娶了我,這一年來,我竟不知足了,我想要活得更久一點,想要得到你一生一世的好,想要有兒女承歡膝下,在趙國時父皇曾說,一個人得到的愛越多,心裏的貪念就越大,容楚,你給了我這麼多,我又豈能讓你兩難。”
三師兄靠著月嫽的肚子,將她的左手握在自己兩手的掌心裏,閉著眼睛剛要說什麼,月嫽肚子裏的小小人卻不安分了,三師兄道:“方才他竟伸拳頭打我。”
月嫽笑了笑:“這幾日時常這樣呢。”
“這麼淘氣等你生下來還了得……”離別當前這樣甜的話反倒傷人心肺,三師兄握著月嫽的手雙眼滿是黯然。
“容楚,我們會有重聚的時候。”
“夫人等著我。”
“好。”
這封休書寫得太過容易,但三師兄不是信天命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等,分別之時他沒有多做挽留,我知道他已做好冒險的決定。
大約月嫽是他命裏的劫數,他精明了半世,卻甘心為她不顧一切。紅顏兩字實在難以權衡好壞,都是這臨城最為出挑的富貴公子,沈故劍和三師兄,實在相像,可我不願見到二人是相同的結局。想至此,忽而想起月嫽與我打的這個賭,我竟是要輸了。
月嫽當晚就搬去了城外,帶走了三師兄送她的那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在馬車上她捧著夜明珠揚起了嘴角,可能想著若她一輩子都是趙國公主,給她一萬顆夜明珠也看不上這個貪財的男人。
“此乃戰國梁國美玉,名為懸黎。”
“值五千兩嗎?”
“少說也有四五萬兩。”
“少爺買下這夜明珠,隻因它值錢?”
“不然呢,我買它做什麼?”
可是再值錢,他也笑著贈與了她,當著眾人之麵,說她是他的夫人。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臨城正是繁花似錦的時候,可是相思苦再澀都默默吞了,本以為一切都有了交代,卻想不到不過是個開始。
臨城傳遍了寧家休妻的消息,卻無人知曉原因,都揣摩著深宅大院的事一定不簡單,於是添油加醋有了無數種版本,各說各有理。等百姓們說膩了,月嫽已在別院住上了近一月,離臨盆之日也越發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