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布帛之上字跡清秀,執筆的手久不落下,她名為錦瑟,坐擁五十弦,卻無一弦是她的心音。
衛墨坐在簾後十指壓在琴弦上,卻無彈奏之意,錦瑟放下手中筆,緩步走到簾後,指尖輕觸琴弦,一弦顫音將兩人的思緒拉回到三年前……
鏡湖山莊聲名在外,醫仙端木蓉一手醫術更是造詣非凡,可世人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鏡湖山莊的醫仙並非隻有一人。
錦瑟是被師父撿回來的孩子,與端木蓉師姐妹相稱,如果不是那一天見到衛墨,錦瑟想她會守著鏡湖山莊和小師妹,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
“求你救他!”
當白鳳滿身的血汙抱著衛墨跪在錦瑟麵前的時候,錦瑟終於記起來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那一刻的心境說不清是悲是喜,看著衛墨蒼白的側臉,錦瑟覺得的有些不真實。
錦瑟蹲下身,伸手探了探衛墨的頸脈,有微弱的跳動,她起身看到了白鳳身後采藥回來的端木蓉,也看到端木蓉身後不遠處站著的衛莊。
“你求我?”
錦瑟挑高了尾音,雖然是對著白鳳說的話,視線卻停留在白鳳身後沉默不語的衛莊身上,鯊齒的主人從來都隻有一個人,而她要的隻是一句話,真的很難麼?錦瑟突然想笑,她家的孩子為了這個男人連命都不要了,到頭來連一聲求都說不出口,尊嚴比命還要重要麼?
“救他!”
衛莊踏前一步鯊齒破空聲起,錦瑟抬手推開了刀身,似笑非笑的看著衛莊,那眼神仿佛在說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端木蓉已經走到白鳳身邊替衛墨把了脈,喂給他一顆藥丸又檢查了他的手指,眉心微蹙,這傷勢即使治好了也會留下隱患的。
“救活他,讓你再殺一次麼?”錦瑟不緊不慢的抬起左手,雙指捏住刀身,諷笑的看著衛莊,眸中卻隱現不安,鯊齒既已現世,淵虹怕是避不開了,隻不知鳶尾如今在何處,宸墨啊宸墨,有的時候我真的很好奇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
步步算計,計計攻心,窮途末路也不忘利用上自己的最後一絲價值,若他們有朝恢複記憶,得知真相,你可想過他們該如何麵對?
也是,你從來隻顧生前,身後事你何曾在意過……
“那又如何!”衛莊的冷漠讓錦瑟猛然回神,白鳳抬起頭看著兩個人,眼眸中有什麼瞬間破滅,指尖輕壓在衛墨的勃頸,感受著那微弱的頸脈,隻要輕輕用力他的師兄就不會繼續受苦了,一隻白皙的手阻止了他。
“你若殺了他,今日這裏會染上更多的鮮血。”錦瑟在白鳳動作的時候就已經蹲下去,鳳凰的傲骨寧死不屈,沒有誰比他更清楚衛墨的高傲,與其悲哀的活不如痛快的死,可現在,誰的生死又是誰能決定呢?
“方才是我多慮了,他的命硬的很,就算我不救也未必會死,這個人情到底是他欠我的,願打願挨的交易罷了。”錦瑟這一番話似乎是在解釋,但聽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語,說完也不顧其他人,自顧的向山莊內走去。
“你隨他一起進來吧,你的傷勢並不比他好多少。”端木蓉知道師姐的意思,這就是答應救人了,說著扶起白鳳跟上錦瑟,唯獨衛莊還站在原地,端木蓉回頭看了一眼,到底是於心不忍,衛莊的衣服有些破爛,想來也是受了傷的。
“師姐既然開口,斷不會有事,你且先回去吧。”說完丟了一個小瓷瓶給衛莊,頭也不會的進了山莊,衛莊接住瓷瓶握在掌心,心裏騰升一絲異樣的感覺,錦瑟的莫名敵意讓衛莊無法釋懷,更加令人在意的錦瑟的那一番話,衛莊垂眼看著手中利刃,鯊齒真的會貫穿那孩子的心髒,結束他的性命麼?
心中疑惑無人解答,衛莊這一等就是三天三夜,期間端木蓉偷偷跑出來幾次給他送些食物與水,衛墨的情況依舊不明朗,直到第五天,鳳鳥載著白鳳離開山莊,錦瑟才施施然走出山莊,看著有些狼狽的衛莊,眉眼的冷意淡了幾分。
“他命中劫數頗多,唯你是他不願逃離的死劫。”話音落,錦瑟眼簾半垂,遮去一眸的血色,掌管陰陽的祭祀人陪在帝王左右,是那人快了一步,還是她遲來一步現在已經不重要的。
現在重要的是七弦因果將至,宸墨的時間不多,如今也隻有這煞星能托付一二。
“長話短說,七弦續命是他的命數,以命抵命如今已去了其一,餘下六弦分別代表了六個人,你如果不想看著他魂飛魄散徹底消失就替他守住那六個人的命。”錦瑟心中微澀,她到底是有私心的,那六人的生死本無關緊要,但大局為重欺瞞也是不得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