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如鏡麵,倒影萬千幻象。
真假如何。不過一場幻夢。
—祭·水中幻月
“這裏遠離塵世紛擾,景致也不錯。造一座山澗樓閣給你當隱士之所,如何?”
是誰?
曾笑語聲聲許下承諾。
“我可以為你舍了這天下,隻求你不要離開我!”
是誰?
滂沱大雨之中跪於長街,苦苦挽留。
“是不是殺掉那些人,你就可以心無牽掛的留在我身邊?”
是誰?
陰冷潮濕的地牢中眸光陰鷙,造下罪業。
誰的錯?
不是我的錯!
我從來沒有想要傷害!
可是那些人都是因你而受到傷害!他們的親人,朋友,也都是因你被牽連!
一日為師,終生為師。那孩子造下的孽果,有我待其受了。那些恨,那些不被原諒的罵名由我一人承受,足矣。
他呢?
他隻是一個孩子,一個被寵壞的孩子……
你不後悔?
不後悔!
水無月的周身起了一層霧氣,霧氣散去。青年模樣的水無月消失不見,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披散著長發,身著紅色長裙的女子。
“沒事了,他走了。已經沒事了。”
顏笙安撫著懷裏的衛墨,她隻是局外人。一場錯亂的時間之旅,讓她見證了這個孩子的一生。
她許願,舍棄無盡的生命。
陪他入一場輪回,守他一世的孤獨。
“顏笙姐姐,你……你怎麼會變成水無月的樣子?”
今天的震驚實在太大了,音鈴已經不能保持冷靜了。她的雙手捂住嘴,生怕一個不小心將這個人驚嚇到。淚水充斥了眼眶,她要感謝,感謝老天把他們的顏笙姐姐還給了他們。
“小玲兒,好久不見,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為了這個放心不下的孩子,從亡靈的國度回來了。
“阿月,已經死了啊。”
衛墨的手鬆開懷抱的琴,遮住雙眼。唇角掛笑,不知悲喜。
那個人已經死了啊……
“此琴非彼琴,此弦非彼弦,此音非彼音,九九弦非曲,九九弦非樂……”血淚自眼角滑落,藏進那紅發裏,悄無聲息。
一字一殤,一句一殤,字字泣血,字字誅心,靈魂被撕裂的痛楚太過清晰,那人的鮮血灼傷了他的雙眼,從此後,天下再無人懂他,再無人會為了他背棄骨血裏流淌的忠誠。
墨之殤,墨之音,再無人去用心聆聽,再無人於那極寒的巔峰頂端陪他俯瞰山河無限,再無人煮酒一杯陪他對飲,再也沒有這樣一個人,再也沒有了……
曾經近在咫尺的距離,他的指尖顫抖著卻觸碰不到他的臉,曾幾何時他許下誓言,生,則同生,死,須同穴,盛世的煙花繁華過刹那的光景,烙印在記憶中成為了最無可磨滅傷痕。
‘不是你的錯,不要難過……’
最後一句,是自責,亦是安慰,即使到了最後,他仍然掛念著他。
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他負盡天下,累了多少無辜,高高在上的清寒,那是無法說出口的孤獨,也是他的自負。卻因了那一句的安慰,他始終保留了那半分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