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墨 陌上子衿花未開 【五】(1 / 1)

接連幾日的趕路,又掛心著帝都的局勢,子歸真的是身心俱疲了,這一睡又是一日,醒來已是月掛枝頭。

子衿還在睡,沒有一點要醒的跡象,子歸寵溺的笑笑,也不擔心,隻是湊上去在子衿的額頭落下一吻。

“好好睡吧,天亮了哥哥會叫你的。”

子衿的手指彎曲了一下,他的意識正在恢複,他睡了太長的時間,記憶都是空白的。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內心深處自設牢籠,而他隻能把自己鎖在牢籠裏來抵禦那無盡的黑暗,直到那一聲溫柔傳進來。

仿佛有溫暖的光灑下來,驅散了黑暗,光芒之中有一雙手,他抓住那雙手,猶如溺水之人抓住的救命稻草。

聽到那一聲溫柔,子衿知道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可,總覺得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呢!

子歸披了風衣走出房間,山裏的夜風帶著寒意,吹在皮膚上有細微的疼痛。

“嘩啦!”

幽靜之中傳來的水聲很清晰,子歸唇角帶笑,循著水聲走去,今晚他似乎會有不錯豔遇。

如此想著,心情也放鬆下來。

美人出浴圖!

前方冒著熱氣的山泉之中,一個人赤裸著身體站在水裏,水深及腰,長發被撩到前麵,蔥白的手指細細的清洗,他的後背光潔如玉,如此美景,縱然是見識過天下之美的子歸也是有些看呆了。

子歸愣愣的站在那裏,腦海裏想到的卻是另外一個人的裸背,有了對比才發現,這兩個人就是兩個極端。

宸墨背上錯落著許多猙獰的疤痕,說來也是奇怪,明明是天下最最尊貴的人,卻無緣安逸,成為從地域爬出來的惡鬼。

一者潔如謫仙,一者如惡鬼修羅。

這世上最極端的兩個人是他的摯友,也是他的親人,就是不知對於子歸來說,這算是他的福氣還是他的災禍呢?

“師兄,好看麼?”

子歸回過神,慕白並沒有轉過身,依舊是背對著他,手裏的動作也沒有停下,隻是那話語怎麼聽都覺得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在裏麵,子歸頓時打了一個激靈。

“咳,我不在這幾年,你也沒虧著自己。”

子歸象征性的咳了一聲,抬手摸了摸鼻子,他記得從前在山上慕白的身體一直不好,瘦得很,如今卻是養的不錯。

子歸如果知道就在他下山不過三日,就有人上了山,專職為慕白調理身體,也不知道他會是如何的心情。

“人總是要長大的。倒是師兄你,這幾年不見長進,被人下毒還不自知,莫不是當真要學那醉生夢死的江湖浪子?”

慕白的動作頓了頓,有些傷感,但很快就話鋒一轉,有人對他師兄下毒這件事情他可沒打算就這麼完了。

子歸苦笑,他如何不知自己的身體。所謂醫者不自醫,況且這毒也不是一般的毒,就算解毒了也要臥床調養一年,才能恢複元氣。

帝都的局勢哪裏容得他安心靜養,如果不是無感漸失,壓製不住毒發,他也不至於被變相的放逐出帝都。

宸墨與他說得好聽,是讓他請慕白出山相助,但他們都知道,這隻不過是一個借口。

慕白不會見死不救,知他情況後,定然會出手救治,山中遠離紅塵,也是養病的好地方。

可他憂心的,卻是宸墨獨自在帝都周旋。自從水無月戰死,宸墨的心思也越來越多,他若是在,那人不會太過落寞。

如今,他在這深山之中,不知那帝都城樓之上,可是有人徹夜不眠,撫琴直至天明,等著那個不會回來的人?

“醉生夢死又如何,人活一生,本就是一場荒唐夢。”

心思百轉千回,子歸卻不想把這些說給慕白,他不希望紅塵的喧囂擾了他這師弟的安靜,他一聲淡然,這強撐的樣子落在不知何時出現的子衿眼裏,像是九重的仙落入凡塵,沾染了一身的風塵,卻還是固執著自己的驕傲。

“師兄,夢總是要醒的。”

慕白歎氣,走到岸邊穿了件薄衫,他這個師兄太過仁善,本不該牽扯進那紅塵,可他千防萬防,也沒防住宸墨拉子歸下水。

想到前幾日從帝都飛來的信鴿,慕白覺得腦仁有些疼。

宸墨死劫將至,子歸若是知道定然是不會離開帝都的,可他們的計劃已經被有心人打亂一步,隻能兵行險著,支開子歸,宸墨以身入局,用一條命將那個有心人引出來。

他的時間不多,子歸的毒必須盡快著手,宸墨還等著子歸的銀針續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