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賈午早就醒了,隻是沒有出聲。雖說衛平對她的“出軌”並沒有深究,但賈午自己心裏卻有許多愧疚,她便閉著眼睛,一直思量著如何彌補這個過錯。昨天晚上,她已經聽衛平說過父親為賊人所害。盡管衛平語焉不詳,但賈午還是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那就是請自己的父親賈充出麵擒拿那夥盜賊,替衛平的父親報仇。隻要幫衛平報了大仇,衛平自然會記著她的好,而忘掉她的過去。
衛平倒沒想到賈午會出這樣的主意,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嶽父大人日理萬機,我們做晚輩的,又豈能以這些私事給他老人家添麻煩?父親的仇,為夫一定會報,但不是現在,更不會勞煩嶽父大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衛平的悲傷已經淡了許多,但報仇的心思卻絲毫未敢忘記。不過,自從見過衛瓘以後,他便隱忍了許多。在他對這個年代所掌握的有限曆史知識中,衛瓘算是一位比較正直的好官,而賈充的名聲卻不怎麼樣。就連衛瓘都不願意輕易得罪石家,賈充更會以利益為重,他又何必去自討沒趣?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句話並不僅僅隻是一個口號,衛平已經打算將其付諸於實際行動。所以他要等,等到自己羽翼豐滿,足夠強大的那一天。當然,在這期間如果有合適的報仇機會,他也不會放棄。但他不想借助衛瓘、賈充這些朝廷高官之手。因為衛瑾當年執意經商的行為,導致他已經被整個士族階層所拋棄,那些士族權貴不可能為了他而去對付另外一個士族世家,除非那一世家觸犯到了他們的核心利益。
賈午卻沒料到衛平會替她父親考慮,心中越發歡喜,輕聲說道:“夫君,奴家聽你的便是。你若不想早起,再躺會便是。”
夫唱婦隨,賈午倒是將這一條做到了極致,什麼都聽衛平作主。衛平不由笑了起來,在她略帶著嬰兒肥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說道:“這回聽你的,咱們起床,去拜見嶽父嶽母。”
如果是在衛府,小兩口自然應該早早起來拜見公婆。但這裏是在賈府,賈家又隻是嫁女兒,並不是招女婿,當然也就沒有了那許多規矩。不過賈午擔心如果起得太晚,一來沒有禮貌,二來也容易被父母輕視。聽到衛平終於願意起床了,賈午這才鬆了口氣,連聲招喚道:“你們兩個婢子,還不進來伺候姑爺更衣!”
如菡、若芷其實早就候在門外,聞聲趕緊推門進來,躬身道:“請姑爺、小姐更衣。”
衛平在家中也有人伺候,同樣是衣來伸手的角色。當著兩個俏麗婢女的麵,他就這樣不著寸縷地從榻上走下來,絲毫沒有什麼心理障礙。
如菡卻偷偷瞄了衛平下麵一眼,趕緊轉回頭,衝若芷吐了吐舌頭。這家夥年紀不大,本錢倒是十足,難怪自家小姐昨天晚上叫得那麼痛苦。她卻哪裏猜得到,自家小姐隻是被人打了一通屁股而已。
…
賈充夫婦今天起了個大早,好不容易等到臨近正午,方見衛平和賈午姍姍來遲。不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從昨天晚上起,賈午就已經算是衛家的人了,他這個老丈人倒也不好過多苛責。再加上他本來就對這個小女兒溺愛非常,看到小兩口進來,反倒主動露出笑臉,問道:“昨晚睡得可好?”
這個很尋常的招呼,隻是用在自家女兒女婿身上卻顯得有些別扭,郭槐不由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等衛平和賈午給二老見過禮,郭槐便沉吟道:“午兒,娘和你爹商量過了,把朱雀大街上那所別院贈給你們,午後你們便搬過去吧。”
按照賈充夫婦原先的打算,小兩口成親之後還會繼續住在家中。衛平隻是個少年,住在內宅也不用擔心會惹人非議。事實上,不管那些大戶人家門禁如何森嚴,一些未成年的小廝還是可以在後院出入的。畢竟後院中也有些髒活、累活要幹,單靠那些嬌滴滴的婢女,很難勝任。可是清晨聽了如菡、若芷兩個的彙報,郭槐方知小兩口昨天一夜折騰得不輕,這才趕緊改了主意。剛才郭槐還留意看了看女兒的動作,走路的姿勢果然與平時多有不同,更堅定了她讓女兒女婿搬出去的決心。她卻不知道,女兒隻是屁股疼,前麵還完好無缺呢。
賈午卻忍不住哽咽起來:“爹爹、娘親,孩兒不想離開你們。”
郭槐笑道:“傻孩子,左右都在京城,你想娘親了,就回家來看看便是。”
按照規矩,女兒出嫁以後,除非有特定情況,否則是不能隨便回到娘家的,但郭槐從來就不是個守規矩的人。而且衛平父母雙亡,衛瓘不過是他的堂叔,男女雙方地位懸殊,她也不用在意衛平的感覺。不過,對於這個年輕的女婿她還是比較喜歡的,不然也不會一大早就催著丈夫去把那處別院收拾幹淨。當然了,那處別院也算作是賈午的嫁妝之一。除此之外,她還準備了大量金銀綢緞。所有的嫁妝都屬於賈午的私有財產,衛平是不能隨便動用的。這樣一來,今後不管遇到什麼情況,女兒的生活總歸是有保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