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刁難(1 / 2)

其實這也難怪,任何一個想做番事業又充滿自信的人,都不會希望旁邊另有人指手劃腳。何況這還是軍國大事,關係到三千五百人的安危,馬隆要是肯聽一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的話,那就奇怪了。

衛平卻笑道:“馬將軍言重了,我這個監軍就是聾子的耳朵。此次西征,小子跟隨將軍左右,隻聽不說。攻伐行止,全憑將軍作主。”

馬隆大喜道:“好!那就一言為定!你我擊掌為誓!”

衛平毫不猶豫在伸出右掌,跟馬隆連擊三下。

古人迷信,擊掌為誓往往比寫下文書更叫人放心。馬隆不由鬆了口氣,笑道:“請衛監軍放心,待大破胡虜之日,功勞薄上少不了監軍的一筆。”

身為主將,馬隆最擔心的就是受人掣肘。現在,這個可能給他掣肘的家夥手握著監軍的大權,又是個外行,那他就鬱悶得想要撞牆了。至少在馬隆眼裏,衛平就是個外行。如今,這個“外行”主動承諾不幹涉軍伍之事,馬隆簡直是喜出望外,當然要和衛平擊掌為誓,免得他將來反悔。至於多分他一點功勞,馬隆倒沒放在心上。在他看來,衛平堅持隨軍出征,為的可不就是那點功勞嗎?他卻哪裏知道,衛平還保留著一千多年後的思維,擊掌發誓之類的事情就跟放屁一樣隨便。

當然,衛平也確實是個外行。他雖然沒把擊掌為誓當回事,卻也沒打算胡亂插手馬隆的指揮,隻提了一個要求:“馬太守,若是抓到那些胡虜,可否由衛某先行挑揀?”

在衛平看來,五胡亂華的內因在於八王之亂,削弱了西晉朝廷的實力,外因則在於諸胡盤踞華北,入據關中,有了染指中原的基礎。但是,衛平對於諸胡的實力並不了解。他此番請求隨馬隆西征,其目的就是為了增加跟西北胡人的接觸。

馬隆卻搖頭道:“你視胡人為異族,胡人必然視你為仇敵。你待胡人如朋友,胡人自當待你如兄弟。衛監軍,你家中奴仆成群,又何必在意幾個胡姬?”

衛平一愣,不由哈哈大笑:“馬太守誤會了。衛某並不缺奴婢,隻是想向他們打聽些事情。至於那些胡虜如何處置,悉由太守作主,衛某絕不過問!”

不過,馬隆的話還是給他打開了一個新的思路。現在還沒有發生五胡亂華的慘劇,那就不能對這些胡人先進行有罪推論。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隻是漢人至高無上的一種論調。事實上,人跟人之間本來就應該生而平等。當然,因為各自才華、學問、品行、武藝的差別,有人身居高位,有人卻隻能甘為奴仆。但這些卻不應該由種族或者民族來決定。身為華夏之人,就應當有包容之心。既然這些胡人已經徙入中原,隻要他們自己願意,那就應該接納他們為華夏大家庭的一份子。

當然了,對於胡人當中那些生性殘暴,不服王化的頑固分子,也絕對不能手軟。和平相處永遠都離不開武力的保障,沒有強大武力為後盾的和平隻能是虛假的和平。

“我不管你要打聽什麼,隻要不把他們當作牛馬看待便行!”馬隆剛才說那番話並非他真的明白了什麼民族相處的大道理。實際上,“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想法同樣深入他的骨髓,否則他也不會時刻關注西北的局勢。他之所以說那番話,隻是處於他這個立場,不得不這樣做。要想平定禿發樹機能的叛亂,靠的是武力。但是,要想維持秦涼二州的長期穩定,就必須對那些胡族采取一定的懷柔手段。剛柔並濟,才能長治久安。

馬隆對自己能否擊敗禿發樹機能信心滿滿,卻不希望由於衛平挑選幾個漂亮胡姬而激起胡人各部的再次反彈。但是,他也不想和衛平把關係弄僵,不由岔開話題,笑道:“今天其實好險。在朝堂之上,有人推舉劉淵統率匈奴五部征討禿發樹機能,若不是另有人反對,隻怕就沒有你我此行了。所以,咱們也不要想那麼多,兢兢業業替皇上效力才是。”

“劉淵!”衛平忽然咬牙說道,“此子當誅!”

馬隆哈哈大笑,道:“行了,他又沒搶走這次差事,你恨他做什麼。”

他卻哪裏知道,在衛平的印象中,劉淵就是五胡亂華的罪魁禍首之一。隻是這些話他卻不可能告訴馬隆。不過,衛平既然聽到了劉淵的消息,卻不可能就此放過。等他西征歸來,少不得要對劉淵加以重點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