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平忽然發現,自己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冼家當年是因為背靠了孫吳這棵大樹,這才當上了合蒲屬國都尉,並且最終實現了和當地的老牌大姓寧家分庭抗禮,但這並不是說冼家就會對孫吳忠心耿耿。對於這些土族大姓來說,什麼道義、節操,都比不上家族利益來得重要。當朝廷大軍打過來的時候,冼鐸絕對不會傻到去做螳臂擋車的事。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晉軍會來得這麼快,結果讓寧家占了先。
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冼家實力日增,但寧家在當地根深蒂固,兩家可謂勢均力敵,無論誰都不可能完全控製寧蒲城,更不要說整個合蒲屬國了。盡管冼鐸一直防備著寧家,隻讓他們掌握了一座城門,但正是這座城門給了寧家翻身的機會。
現在寧則當上了屬國都尉,再加上寧家雄厚的基礎,可以預見要不了多久,寧家就會又一次將冼家遠遠地甩在後麵,甚至還及不上李、黃兩家。畢竟李、黃兩家,一個在平山,一個在興道,而冼家卻和寧家一起擠在寧蒲。一山不容二虎,當年冼家之所以沒有擠走寧家,那是因為寧家的實力本來就在冼家之上。現在,寧家終於翻了身,恐怕很難再給冼家下一次東山再起的機會,冼鐸當然不願意看到這種情形在他的手上發生。所以,為了扳回這一局,他不惜使出任何手段。對冼鐸來說,朝廷使節從合蒲郡經過,這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使節隊伍中,最重要的當然是正使石崇。但是冼鐸做了那麼多年的屬國都尉,當然不會傻到以為隻要搞定一個石崇就會搞定一切。在任何朝代,皇帝派出使節,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除了副使之外,使節隊伍中肯定還有皇帝悄悄暗藏的親信,皇帝才能如實掌握萬裏之外的真實情況,而不是隻聽正副使的一麵之辭。整個使節隊伍多達數千人,誰才是皇帝真正隱藏其中的親信,恐怕就連正副使者自己都不知道。
冼鐸單單討好正副使者,很可能就會得罪真正的皇帝親信。要是那位暗藏的親信在皇帝麵前說上冼家幾句壞話。到時候,不要說拿回屬國都尉的位置,恐怕就連冼家現在的擁有的都會失去。而且,他冼家會討好朝廷使節,寧家就不會嗎?為此,冼鐸就要設法討好那位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的皇帝親信。他唯一的辦法就是給整個使節隊伍的每個人都奉上金錢、美女。
衛平當然不清楚冼鐸的打算,但他卻知道土族頭人對自己轄下的這些俚僚人擁有絕對的權威,如果冼鐸真想送那麼多女孩子給使團,別人還真沒有辦法。
區雲早就對衛平不抱任何指望了,他咬了咬牙,說道:“阿嵐,你等著,我去說服老族長,咱們區家以後跟著寧家就是了,看他冼家敢把我們怎麼樣!”
潘嵐苦笑道:“阿哥,你別傻了,沒用的。”
最先接到冼鐸通知的是潘家,潘家的人又何嚐沒有想過這個主意?但是他們和區家一樣,以前都跟隨冼家太緊,即使轉投了寧家,也不會受人重視。而且,他們自己主動投靠和別人暗中拉攏,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情況。可以想見,他們即使轉投過去,也不可能受到重視,甚至還會被別人誤以為反複無常,從而被人猜忌和防備。更可怕的是,一旦寧家不肯接納他們,他們又背棄了冼家,那等待他們的就將是極其悲慘的下場。總之,相對於家族利益而言,一個女孩子的幸福根本算不了什麼,沒有哪個家族會去冒這個險。這一點上,潘嵐看得比區雲還要清楚。
區雲在地上使勁踢了一腳,恨恨地說道:“我不管!如果冼家把你送給那個什麼狗屁使節,我也不活了!我一定要殺幾個冼家的子弟,替你報仇,大不了一死而已!”
他這一腳踢得沙土飛揚,正打在衛平身上,讓衛平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他忽然有了主意,脫口問道:“區雲,冼家會不會有人打潘姑娘的主意?”
區雲搖了搖頭,說道:“那倒不會。”
既然是送給使團的禮物,那自然要做到最好,冼家在挑人時就強調了這些女孩子必須是完璧之身。即使他們冼家自己的子弟,也不敢違背冼鐸的意思而打這些女孩子的主意。
衛平這才放下心來,點頭道:“既然如此,事情便有轉機。潘姑娘可以先到冼家去,衛某想盡辦法,也會保潘姑娘無虞!”
潘嵐驚喜道:“這位公子,你真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