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平白又得了一注錢財,心中得意,便賣弄道:“這戶人家你都不知道?那可是洛陽城中赫赫有名的聞喜侯府!”
青衣漢子恍然道:“原來這就是聞喜侯府啊!多謝老丈賜教,老丈走好!”
老漢一揮長鞭,趕著糞車從大路上晃晃悠悠地走了。
青衣漢子一手掩了鼻,一手連連揮動,驅散周圍殘留的臭氣,自言自語道:“這裏是聞喜侯府,卻不知夜間的女子是聞喜侯什麼人,若是能摟著睡上一覺,死了也值!”
原來,青衣漢子正是那個叫孫秀的亂兵。孫秀本是楊駿手下的護衛,楊駿府邸被攻破以後,眾護衛四散而逃。經過聞喜侯府時,有人見是座大宅子,便提議進去搶幾個盤纏。
當時,一位佳人帶著兩個小女娃娃就站在門外,朦朧的夜色根本掩不住佳人妖嬈的身段、嫵媚的麵容,那兩個小女娃娃也是粉雕玉琢,難得的美人胚子。孫秀一見之下,便即神魂顛倒,恨不得立刻抱住親上兩口。他已經打定主意,什麼盤纏不盤纏的,皆可不顧,隻管搶了人就跑。結果,如果不是那女子心軟,他差點便丟了性命。
逃脫以後,孫秀滿腦子還是那個女子和兩個小女娃娃的影子,叫他念念不忘,幾乎徹夜未眠。這不,城裏剛剛平靜一些,他便急急忙忙趕來打探消息。
這時,一名家奴清掃地麵的汙漬來到近前,揚了揚手中的笤帚,道:“讓讓。”
豪門貴戚的家奴往往會自覺高人一等,盡管衛平馭下甚嚴,卻難免有幾個家奴生出些驕橫之氣。這個家奴被安排灑掃落在地上的糞水,心中自有不滿,所以看到擋在麵前的孫秀也就沒什麼好客氣的。
孫秀心頭一動,忽然搶過家奴手中的笤帚,說道:“小哥,還是某來幫你掃吧。”又道:“這路又不是你們家的,何必掃這麼幹淨。”
家奴樂得偷懶,卻又有幾分得意地說道:“這條路雖然不是咱們家的,但走在這條路上的,大多卻是咱們侯府之人。”
孫秀便接口道:“原來如此。昨夜某從此處經過,見到一位婦人帶著兩個孩子站在門外,莫非也是你們侯府之人?”
“你打聽咱們侯爺的七夫人做什麼?”那個家奴警惕起來,一把搶過笤帚,喝道,“不用你掃了,快走,快走,別給我惹禍!”
其實,所謂七夫人隻是奴婢們私底下對張玥等人的排位。張玥雖然進府比較早,但衛平害怕泄露她的真實身份,所以一直沒讓她露麵,名次反而落到了梁綠珠的後麵。
但不管怎麼說,孫秀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哪裏還會繼續幫他掃地,轉頭便走。可是轉過一個路口,他又犯起了嘀咕。那女子是聞喜侯的愛妾,而他隻是一個等待逃亡的亂兵,又如何打得了那女子的主意?除非有朝一日,他也能夠出人頭地,逼著什麼聞喜侯將女人獻給他!然而,他現在活下去都成問題,又如何去出人頭地?
正焦躁間,孫秀猛一抬頭,卻看見前麵娉娉婷婷過來兩個窈窕女子。兩個女子一個穿著紅衣,一個穿著紫衣,滿身錦繡、環佩叮當,頗有幾分顏色。
隻聽那紅衣女子說道:“什麼侯爺,都不拿正眼瞧咱們,害咱們淪落街頭!”
另一名紫衣女子歎息道:“可憐我箱籠裏還有許多細軟首飾,現在隻剩下十吊錢,吃飯都成問題了。”
尋常百姓,十吊錢足夠一家人生活一年,這兩個女子居然說吃飯都困難,顯然都是過慣了奢華的日子。
孫秀心念一動,猛地跳了出來,喝道:“你們兩個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逃脫,看某不抓你們見官!”
紅衣女子吃了一驚,連聲道:“你胡說什麼,是侯爺放了我等,哪來的私自逃脫!”
孫秀冷笑道:“空口無憑,見了河南尹大人,自有你們分辨處!”
那紫衣女子著了慌,連忙捧出幾吊錢,哀求道:“隻要不讓我們見官,這些都給你,便是要了我們的身子都行!”
如果是過去,聽兩個千嬌百媚的女子說出這番話來,孫秀早就按捺不住了。可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聞喜侯府七夫人的影子,這兩個女子便提不起他的興趣來。
不過,孫秀還是沉著臉說道:“想要某不告官也可以,你們得如實說出你們的來曆!”
兩個女子對望一眼,立刻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原來,這兩個女子都是石崇的愛妾,穿紅衣的女子叫做碧雲,穿紫衣的女子叫做碧蘿,是姐妹二人。石崇的姬妾、婢女被衛平逐走以後,有的回了娘家,有的投奔親戚,也有的找個牙行另尋下家。這對姐妹卻是城陽人,在京城舉目無親,可是家鄉離此千裏之遙,又不甘心投托富家為婢,便有些走投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