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平曾經跟禁軍前營的這些將士們同吃同住同操練一月有餘,全營一萬將士,誰不認得衛平?
在火把的照耀下,衝出營門的這隊將士看清來人,頓時大驚,齊刷刷地單膝跪倒,大聲道:“屬下恭迎將軍!”
“弟兄們,都起來吧。”衛平抬了抬手,問道,“今晚是誰當值?”
一將越眾而出,低垂著頭,小聲說道:“回將軍,是末將當值。末將不知是將軍深夜而來,多有冒犯,請將軍治罪!”
衛平一看,原來是羊景,不由笑道:“你能恪盡職守,何罪之有。”
羊景這才鬆了口氣,抱拳道:“多謝將軍不罪之恩!”
卻不料衛平話鋒一轉,厲聲道:“你雖無罪,卻也有過!”
羊景驚問道:“末將何過?”
衛平指了指依然插在地上的那支響箭,說道:“響箭隻為傳信與示警,為何不去了箭簇,萬一傷了人怎麼辦?”
羊景撓了撓頭,訕笑道:“末將對箭術有信心。”
衛平搖頭道:“馬有失蹄,人有失手,定下的規矩,誰也不可輕破!”頓了頓又道:“羊景,你謹守營門有功,但射響箭而不去簇,功過相抵,不賞不罰!”
羊景笑道:“雖無賞賜,卻也叫我過了回癮。”
衛平看著這個比自己還年輕的少年,也隻得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別貧嘴了,還不快去擊鼓聚將!”
…
“咚咚咚”,沉悶的戰鼓聲劃破寧靜的夜空,驚醒了睡夢中人。柳詢呼的坐了起來,驚問道:“何人擊鼓?”
早有親兵捧了盔甲進來,稟報道:“侯爺聚將,將軍速速披掛!”
柳詢哪敢耽擱,匆匆穿了衣服,披掛整齊,外麵已經響起了第二通鼓。及等他踏進衛平的大帳,已是三通鼓畢。牙門將柳詢、黃強,騎督李勖、張尚,除了當值的羊景,其餘十一名校尉悉數在列。
衛平端坐帳中,環顧眾將,沉聲道:“柳詢!”
柳詢上前一步,拱手道:“末將在!”
“你引兩千兵馬,立刻趕往萬春門外屯紮,天亮以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諾!”
柳詢接了令箭,大踏步奔向帳外。這道命令雖然來得蹊蹺,但一個多月來的隊列訓練,至少讓他們學會了什麼叫服從,並且是沒有任何條件的服從。所以柳詢什麼都沒有問,隻管執行命令。
衛平又抽出一支令箭,大聲道:“黃強!”
黃強應聲而出,拱手道:“末將在!”
“你引兩千兵馬往司馬門外屯紮,天亮以前任何人不得出入!”
“諾!”
很快,李勖、張尚也各自領了兩千人馬,分別前往雲龍門、崇德門。沒有詔令而擅自調兵堵住四處宮門,其實是一項大罪,但衛平還是義無反顧。一來,事急從權,他也是出於公心,避免司馬衷、賈南風為奸人所害。二來,他也想借此機會看看禁軍前營有沒有真正歸心。現在,柳詢等人都沒有表示任何異議,衛平也就放下心來。
論起戰鬥力,禁軍前營和奮武營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但禁軍前營卻有奮武營無法替代的優勢,因為禁軍前營是駐紮在洛陽城內。就像碰到今天這種情況,奮武營再精銳,也隻能在城外幹瞪眼,還得依靠禁軍前營。
四路軍馬都已經派了出去,衛平鬆了一口氣,正準備調剩餘軍馬去守衛自己的府邸,就聽營門外又傳來“吱”的一聲尖銳哨聲,那是響箭在示警。
一名軍士衝進大帳,單膝跪地道:“報!啟稟將軍,有天使前來傳詔!”
“天使?”衛平皺了皺眉頭,擺手道,“帶他進來!”
很快,一名內侍被帶進大帳。衛平一見,不由起了疑心,沉聲問道:“詔令何在?”
司馬衷隻是名義上的皇帝,詔令大多出於賈南風之手,傳詔的也大多是賈南風身邊的人,衛平即使叫不出名字,也多少有幾分眼熟,而這名內侍卻是個徹頭徹尾的生麵孔。
這名內侍當然不是賈南風的人,而是來自司馬瑋的楚王府。司馬瑋畢竟隻是位王爺,身邊的內侍受到限製,隻有區區十多人。好在大多數營頭都在城外,這十多人也夠了。而且各營將軍在京中都有自己的府邸,深更半夜,肯定不會呆在軍營,要想哄過底下人並不困難。隻是這名內侍的運氣非常不好,前將軍衛平不僅正在營中,並且前營將士也已整裝待發。
聽到衛平詢問,那名內侍也隻能硬起頭皮展開一卷黃綾,說道:“皇帝有詔,司馬亮、衛瓘圖謀不軌,著罷其官,遣歸封國,各營諸軍宜嚴加戒備,不得擅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