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回來了,父親和母親呢?”
“噓……,”童六豎起食指噓了一聲,“在府裏可不能當著夫人的麵提老爺,不然就要挨罰的。”
“為什麼?”
“前不久,老爺回來過一趟,要和夫人分財產還要到日本人的商會去當什麼會長,夫人挺生氣的,說老爺忘恩負義要賣了周家。”童六環視一圈,低聲道。
“行,我知道了,你忙去吧。”周顧言點點頭,站在門檻裏尋思一會,快步朝廳中走去。
王鳳卿並不在廳中而是在賬房中和福安祿一本接一本的核賬,她要趕在周景升拆分了周家之前把所有能流動的現銀都提出來變成存到英國人的銀行裏去。大廳中隻有冬雪一個人在給王鳳卿的那盆茶花澆水。
“冬雪,我母親在哪裏。”周顧言看著眼前丫鬟的背影,依稀辨認的出來是冬雪。
冬雪一轉身看見周顧言,先是一愣繼而興奮道:“呀,是少爺回來了,”臉上那喜悅勁兒還沒等待住,轉而又變成了緊張的表情,“少爺,你回來夫人怕是會很生氣,少奶奶估計也會大鬧,你可要小心著。”
“我知道,幫我去把夫人找來吧。”周顧言淡然道,他既然來就不怕這些。
“那少爺你喝茶嗎,我給你沏茶吧。“冬雪殷切的說道。
“不用了,幫我把夫人找來就可以。“周顧言一臉嚴肅的說道,不留給冬雪半點溫柔。
“哦,冬雪這就去。”冬雪憤憤不平的在心裏嘟噥著,哼,要不是因為自己出身卑微,哪裏輪得到那個董菲菲在這宅子裏指手畫腳,這麼英俊非凡的少爺就該是她冬雪的,卻被那個董菲菲占了名分,那個賤人許茉兒奪了心。
冬雪快步走進賬房,小聲道:“夫人……。”
“什麼事?神情為何鬼鬼祟祟的?”王鳳卿眼睛都沒離開賬本,聽聲音她就聽得出來冬雪有些發虛。
“是……少爺回來了。”冬雪回道。
“什麼?!”王鳳卿立刻放下手中的賬本,“那個孽子現在在哪裏?”
“在廳中了,夫人,少爺回來就好別太……。”
“閉嘴,我怎麼管兒子還輪得到你教我?”王鳳卿一扭頭斥責道。
周顧言剛把擦好的手槍塞回後腰,就聽見廳外麵一聲厲喝,“混賬東西你還有臉回來?”
周顧言一看正是絲毫未變性子的養母王鳳卿,便起身恭敬叫了聲,“母親。”
“母親?你眼裏還有你這個母親嗎?你可知道周家的臉麵都叫你這個孽子給丟盡了!”
“母親教訓的是,但孩兒回來不是為了討論那樁亂點鴛鴦的婚事,而是為了和母親討論父親加入鬆井會社的事情。”周顧言一字一頓的說道,語調不卑不亢,全然沒有了當年麵對這個一手遮天的母親時,那種隱隱的怯懦。
這一點王鳳卿當然察覺得到,“好啊,你倒是真的是你爹的好兒子,怎麼你也要替你爹來給我當說客了?”
“不光是說客,因為兒子還想和父親一起加入鬆井會社。”
“你也要去?那這個周家你們父子是不打算要了準備拆分了一拍兩散嗎?!”王鳳卿壓製了許久的怒火還是爆發了。
“母親,和日本人合作是大勢所趨,頑抗抵擋無濟於事的,像是汪先生的曲線救國論,“兒子覺得就很有道理。”周顧言淡淡道。
“胡說八道,抗日那些事情是和我無關,但是和那個日本人合作那就是與虎謀皮!早晚斷送周家的產業。”
“母親,現在北平已經淪陷了,所有的商業都已經被日本人控製了,這日本人盯上了我們周家這塊肥肉,除了合作還能做什麼?和那些百姓一樣揮著大刀舞著紅纓槍去抗戰?”周顧言說的振振有詞,雖然自己心裏一百個不讚同,為了偽裝好,卻還得要極力擁護日本人。
“哼,為虎作倀你這是自尋死路!”王鳳卿怒道。
“那兒子就當是母親同意了,兒子先回屋去休息了。”周顧言朝著王鳳卿一躬身,提起行李箱就往後院去了。
“夫人,少爺那個屋子好久沒人收拾了,我帶幾個人去打掃打掃吧。”
王鳳卿直直盯著冬雪的臉,半晌,“你最好安分守己點,那個姓許的丫頭可就是你的前車之鑒,你最好心裏有數。”冬雪跟了她很多年,這個不甘伺候人的丫頭,每天都想著如何趨炎附勢攀龍附鳳,要不是看著她跟自己很多年手腳麻利,早就辭她回去了。
“是,夫人放心,冬雪知道自己什麼身份。”冬雪趕緊應道,心裏卻把王鳳卿這個老狐狸咒罵了十八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