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菊溪為了示好,特地把自己當年在歌舞廳唱歌的時候那身白底錦緞,繡著大朵桃紅色牡丹的旗袍給找了出來,讓許茉兒換上,許茉兒覺得有些妖豔,但也沒辦法,隻得換上來到了堂屋。
細長的柳葉眉,杏仁圓眼,微薄的櫻色嘴唇,繡著大牡丹的旗袍,若是頭上再梳起那荷葉頭,活脫脫就是當年名滿京城的小鳳仙在世。
周景升嘴巴微張,右手懸在半空中,一時間目瞪口呆。
“咳咳……。”周顧言看周景升那個樣子,趕緊幹咳兩聲。
周景升這才回過神來,喃喃道:“像,真的是太像了,就像一個人一樣。”
“像誰?”許茉兒追問道。
“像你……”周景升差點說漏,趕緊改口道:“像我早些年認識的一個人,我對不起她啊,看到你我就覺得她活過來了,心裏更是愧疚啊。”
許茉兒注意到,每次周景升提起那個故人的時候都會顯得很憔悴,一瞬間都能蒼老不少。
“父親,我們今天來找你的事情,還是抓緊辦吧。”周顧言隻得把話題強行拉回來。
“哦,是,你說吧,需要我怎麼幫。”周景升深吸一口氣又恢複了往日富紳土豪的神態。
“和我一起回去,鄭重的告訴母親,然後讓茉兒住在府裏,我會找人籌備親事,明天結婚。”
“這麼著急?”周景升問道。
“事不宜遲,現在時局很動蕩夜長夢多,父親。”
“嗯,好,我的車就停在門口,走吧。”周景升說完就率先起身往門外走去。
許茉兒沒想到周景升會突然間這麼好說話,當初是看不上自己的,如今卻是說什麼是什麼,總讓許茉兒有一種感覺,周景升在彌補什麼。
“走吧,愣著幹什麼。”周顧言走上前牽起許茉兒的手,微微一笑,不管如何的形式,他終於可以娶自己喜歡的人了。
“哦。”許茉兒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跟著周顧言坐到了汽車後麵,一想到一會自己要以周顧言的二姨太身份,麵對王鳳卿和刁蠻的董菲菲,許茉兒就有一種要落跑的衝動,手心裏直冒汗。她清楚,那不是害怕,她也是上過戰場跟著殺過鬼子的共產黨員;而是在仇恨之外,有一種忐忑不安,豪門深似海,當初的自己就是遍體鱗傷險些喪生在那個高牆大院之內,如今自己帶著偽裝的麵具,少了畏懼,多了隱忍。這婚姻,說到底不夠純粹。
嗞……啦一聲,汽車急刹在周府門口,童六一開門這回可認出來了,是周景升的車,快步下來台階,給周景升打開車門,一隻手放在車棚處,生怕碰到周景升的頭頂,溜須拍馬可是童六的看家本事。緊接著車後麵又下來兩個人,許茉兒從車外側繞過來的時候,童六隻覺得眼熟,忽然想起這不是五年前喪生在火海之中的那個許茉兒嗎?
“媽呀,鬼啊!”童六尖叫一聲,跑出好遠去,哆嗦著看著許茉兒。
“胡說什麼,這是未來的二少奶奶。”周顧言很是無奈走上前把童六提拉過來,指著許茉兒給童六介紹道:“這個人你沒認錯,她就是當年和你們一起伺候老夫人的許茉兒,但如今她是即將過門的二少奶奶,以後要像尊重我一樣尊重二少奶奶,知道嗎?”
童六眼巴巴的盯著許茉兒的臉,半晌才回過神來,應道:“誒,是,是。”
童六抖著雙腿在前頭走著,到了正廳口,喊小菊:“老夫人去哪裏了?快去叫。”
“夫人說她有些困,到後麵歇息去了。”
“沒眼力的東西看不見老爺和少爺,還有二少奶奶在啊,趕緊去。”童六沒好氣的斥責道。
“二少奶奶?”小菊還以為自己聽差了,伸頭往周顧言身後一看,啊的一聲嚇得坐在了地上,“茉兒……茉兒姐,你是人是鬼?”
許茉兒就知道會引起恐慌,有幾個人知道當初死的是周管家不是自己,就連自己也是得才從周景升嘴裏知道的。莞爾一笑,上前扶起小菊,微笑道:“我當然是人,你摸摸,這不是活生生的麼?”
小菊看著許茉兒的臉,狠狠的吞了幾口口水,伸出一根食指在許茉兒的臉上按了兩下,感覺到了溫熱這才深舒一口氣,“哎呀,剛才可嚇死我了,茉兒姐你還活著太好了,我這就去叫老夫人去。”
小菊為人單純善良,看到許茉兒沒死,很是高興,一路雀躍著往東屋去,“老夫人,老爺和少爺回來了,還有茉兒姐。”
“許茉兒?!”王鳳卿隻是猜測許茉兒有可能活著,但是真的聽到許茉兒就在自己的家裏,還是一陣膽寒,身子一抖,緊張道:“你確定是許茉兒?她不是死了嗎?”
“當然是,剛開始看到,我也嚇了一跳呢。”小菊開心的說道。
“行了,我知道了。”王鳳卿用力的絞著手帕,一咬牙邁步往正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