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科長,已經中午了,先找個地方吃飯然後再去局裏報到吧。”坐在左邊的青年男子低聲向身邊的人詢問道。
“也好,就近找個館子,再去局裏。”周顧言睜開狹長的鳳眼,語氣裏帶著一絲倦怠和慵懶。
青年男子聽到許可,立即下車繞到另一側給身邊人打開車門。
墨鏡支開戴上,恰到好處的與棱角分明的臉型相契合,一股威嚴的氣勢即使在這一切都不溫不火的蘇州都能讓人乍一遇到,身上都不由得冷了些。
店夥計一轉身看到兩個神情嚴肅的男人站在門口,立刻笑著迎上來道:“二位裏麵請,想吃點什麼?本店有特色的京味炸醬麵,還有用獨家醬汁釀製的燒花蛋,還有……。”
店小二喋喋不休的報著菜譜,周顧言環視一圈隨意的找了張桌子坐下,打斷店夥計道:“不用那麼麻煩,隨便做兩個招牌菜送上來就好,時間要快。”
“對,我們趕時間。”青年男子跟著重複道。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店夥計手上端著托盤,邁著輕盈的步伐走上前,一碟一碟的擺好,然後恭敬的道了聲,請慢用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周顧言摘下墨鏡,看著桌子上的菜拿起筷子夾了一口,眉頭便皺成了一個疙瘩,撂下筷子,臉上露出一絲不悅的神色。
身邊的青年男子立刻捕捉到了周顧言的情緒變化,也夾了一筷子那碟菜,然後啪的一聲吐在了地上,朝著店小夥計喝道:“店夥計,把你們廚子給我叫出來。”
“算了,不吃了。”周顧言起身欲走。
“不行,周科長,這是你第一次來我們蘇州吃飯,怎麼能讓您餓著肚子走馬上任,您等著。”青年男子站起身又催了一聲,“趕緊給我出來。”
“怎麼了?”一個胖乎乎的廚子拿著勺子從裏麵小跑著出來問道。
“怎麼了?你自己嚐嚐你做的菜,這是要鹹死誰嗎?怎麼你家的鹽不要錢啊。”青年男子端著那碟菜,啪的一聲撂在桌子上怒道。
“好了,濠江,隻是失手放多了鹽,不吃了走吧。”周顧言帶上墨鏡起身走了出去。
青年男子見周顧言實在不願意計較也跟著快步走上車,疾馳而去。
“外麵怎麼回事?吵吵嚷嚷的。”許茉兒撩開簾子往外探了探頭,詢問道。
“掌櫃的,剛才我失手放錯了鹽,惹顧客不高興了。”廚子三公撓撓頭,慚愧道。
“就是剛才走出去的那兩個人?”許茉兒望著門口失了神,那個高個子的人,背影為何那麼熟悉,那是誰?
“掌櫃的,你想什麼呐。”
三公粗拉的大嗓門一開腔,許茉兒才回過神來,笑著搖搖頭道:“沒什麼,以後小心點,世道亂,都是咱得罪不起的人。”
“哦。”三公應了一聲,挑開廚房的簾子進去繼續炒菜去了。
一個梳著葫蘆蓋頭的光屁股男孩坐在門檻上自言自語的背詩歌,搖頭晃腦的模樣吸引了不少路人頻頻回頭。然後小男孩就會指著身上做工精細的肚兜跟路人自豪的喊,這肚兜兜是我娘給我做的,你們看多棒!
沒當這個時候,許茉兒就會駐足在店門口看著自己兒子神氣的樣子,一臉的幸福,雖然每次高興過後都會有一絲帶著遺憾的苦澀。
這天下午許茉兒照例搬著一個小凳子坐到門前看兒子玩耍。可是小男孩忽然哭著跑向許茉兒,髒兮兮的小手把一張圓臉蛋抹成了大花臉,“娘,巷子頭的二寶欺負我。”小男孩抽搭著抹眼淚,小花臉變得更髒了。
“為什麼要欺負你呀?”許茉兒趕緊從衣襟下拽出手絹給兒子擦眼淚,心疼的問為什麼。
“二寶他爹帶他去買糖豆,我說我也想吃,他就罵我說我是沒爹的孩子,是野雜種。娘,什麼叫野雜種,我為什麼沒爹啊。”小男孩剛剛懂得點事,雖然聽不懂別人的話有多難聽,但也知道不是好話。
“他們怎麼能這樣,孩子怎麼能不管教,走,娘帶你去評理去。”許茉兒站起身拉著小安默就要出門。
三公攔住了許茉兒,低聲道:“掌櫃的,我沒別的意思,但是人家話糙理不糙,這也是事實,你這麼去了還不是……。”
“還不是什麼?”許茉兒更生氣了,“是因為我一個人拉扯孩子,所以就得遭別人白眼,受人欺淩?我孩子有名有姓憑什麼讓人罵是野種,這個理我必須爭。”許茉兒帶著小安默氣衝衝的往巷子頭去,要不是上級命令所有未蘇醒的人員都繼續潛伏,她真想一槍斃了那些嚼舌頭根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