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揚歌 第一百三十章 發生在三大聖地的三場對談(1 / 2)

江西有峰,峰頂有觀,觀中無人,唯一老道獨坐獨弈,自執黑白以為樂。

前些日子,江西一帶洪水泛濫,饑荒成災,百姓苦不堪言。坐鎮此間的清虛觀人手盡出,相助官府以應劫難。

這老道雖說獨弈以自娛,其神情卻是極其認真。每落一子,均要思考良久,方能行下一步。

日升月落,不見其飲茶用飯,也不見其有片刻休息。他就這般專注地下著自己的棋,不知停歇。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道士立於其身側,麵貌仿佛籠在雲間霧裏,整個人的形體卻是清晰異常。

他靜靜地看著這老道士獨坐自弈,觀看了約有三個時辰後,方才開口問道:

“你已全然想通?”

老道放下拈子的手,嗓音醇厚似春風、似美酒:

“我早知這事不是因我那悟玄師弟一時貪念而起。他既敢這般打著我的名號同朝廷聯手行事,必有所恃。”

道士點點頭,又問道:

“還看清了什麼?”

老道歎了口氣:“我似乎看到了一副極大的畫卷正徐徐展開,而以我的天資福緣,幾乎全無深入參與其中的可能性。”

那道士再度點點頭:

“別說是你,就算是我,在其中亦是連丁點塵埃都及不上。”

老道士驀地眼中放出異樣的神光,反問這名道士:

“既然我所有關節全都想明白了,你知我為何還要大違我本心,冒著我大平清虛一脈道統灰飛煙滅的風險,還要放任我師弟參與其中?”

道士不言,老道士卻是仿佛要再堅定自己信念一般,自問自答道:

“因為,我到底還是不甘拘泥在這棋盤中啊!”

“縱然隻有萬萬分之一的概率,我也真的很想跳出這一朝彈丸之地,到更加寬廣的天地去看一看啊!”

道士聞言,微笑道:

“想執棋,不想做棋子,也是人之常情。你有這份心氣,相比你師弟,我更加看好你。”

“盡力而行吧!悟凡!能否超脫這凡俗世界,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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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有樓,樓分七層,每層都有數不盡的機關暗格、絕頂高手重重守衛,保護著整個王朝最不為人所知的諸多秘密。

而就在最為隱秘的第七層樓,兩人相對而坐。

他們有著諸多不同之處:一人瘦骨嶙峋,一人富態盈然;一人皮膚老皺,一人容光煥發。

然而這兩人的膝上,卻又同時蓋著一張厚厚的毛毯;他們的座下,也都是做工相仿的輪椅。

這兩人,都是瘸子,卻都是腳一跺、整個大平都要跟著抖三抖的,了不起的瘸子。

那個麵貌老一些的瘸子,若是行在街上,無人能認出其身份。但他最廣為人知的名號,卻幾乎是在整個大平的廟堂與江湖中,都堪稱傳奇一般的存在:

他便是七層樓主,整個大平屈指可數的元丹境絕頂高手之一,朝廷最為忠誠的一條走狗。

如此人物,麵對他麵前這個帶有一股書生氣質的富態中年人,卻滿是謙卑的神態。

此人無職無權,如今也不過是一個日日盡享田園之樂的富家翁。

然而在他落到如今身份之前的上一個身份,卻是國之倚仗、太子之師。

這樣的兩個人物,自不會純為敘舊,而於如此重要隱秘的地方相見。

“……以上就是日前所能探聽到的情報了。”

七層樓主盧盡忠,如同一個奴仆一般,畢恭畢敬地將近日七層樓所獲全部諜報,盡數報告給了這位前朝太師。

幾乎再無分毫在位時威勢的夏侯紅,一手端茶,一手持茶碗蓋輕輕撥開茶葉,淡然道:

“黃淳近些年在漠北幾乎混成了地下土皇帝,掌握多地資源往來渠道,幾乎是捏著輝殞城最為重要的一個錢袋子。這般要緊的人物都被派發到了荒沙,八成是我那師妹還是有些不大安分的心思。”

盧盡忠啞聲道:

“恕下官鬥膽相問:這事,當真不是柴老……”

夏侯紅輕啜一口香茶,眯起眼睛,搖搖頭道:

“我那老師,縱有千般心機智謀,平生卻對一事,維持百年不變。那便是從不說謊。他無數次同我說過,一個人謊說得越多,破綻也就越多,而對說謊的依賴性就會越強。如此惡性循環,這個人也就會變得越發孱弱。他既然同我說過不想摻和這灘渾水,就斷不會再有插手其中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