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同誌已經指出你們工作中的不足,你們卻遲遲不改正。
明德同誌在這麼冷的天氣裏,還不得不衝涼水澡,以致心髒病發作,是誰的責任?
明德同誌的不幸逝世,南園賓館要負責任,負責指導南園賓館工作的市政府要負責任!”林衛國劈頭蓋臉的一頓罵,頓時將彭勇打蒙在那裏,他哪裏會想形勢如此突發急轉?
將潘明德的死往桃色事件上扯,不是林衛國默認的嗎?怎麼會因為江曉玉這根攪屎棍突然闖進來,就改變口風呢?
潘明德的愛人沉浸在傷心裏,看著市的幾個領導大發雷霆。
隻以為他們是為明德的死而自責,忍不住又落淚來:“老潘就這個壞毛病,說了他多少回,他總是聽不進去,隻說衝涼能解乏……老陳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啊!”
到這一刻,葛永秋才真正意識到大勢已去,不敢再為自己辯解,他甚至不敢再反口去咬江曉玉。
省委組織部副部長錢興祥的手還放在江曉玉的肩上呢。
永秋知道,越爭辯、越掙紮,隻會給自己帶來越糟糕的後果,隻是可憐巴巴的看向高天河,希望高天河能明白,自己沒有出賣他,是沈淮這個狗雜種在信口雌黃。
再說他已經把自己撇清了,隻要葛永秋、彭勇的口風緊,這件事隻會叫林衛國受重挫,而牽涉不到他頭上來,又何苦去試探省裏的底線?
麵對林衛國尖銳的指責,高天河就坡下驢,說道:“南園賓館的工作存在嚴重不足,在明德同誌指出後,也沒有及時整改,更是嚴重失責。我代表市府要承擔責任,我要向市委、省委省政府做檢討……”
高天河說這番話時,眼神瞥了葛永秋一下,像刀子剮過去似的。
他這時對葛永秋也有些拿不準,但想來葛永秋不會出賣他,也沒有什麼好處。
葛永秋給高天河這一望,背脊寒意陡生,好似真給剮出一塊肉……
葛永秋這時候能猜到,很可能是在他跟高天河通電話時,給江曉玉偷聽了——但是這個已經不重要了,他能向林衛國拿出證據,證明這不是他給下的套嗎?
跟黃泥巴糊到褲襠裏一樣,有些事情是怎麼說都說不清楚。
對高天河的服軟,林衛國則毫不領情,他打心底恨不得這時候將高天河踩到腳底下撚死:
向省裏彙報潘明德死訊的是他,在潘明德死因上含糊其辭的是他。
這件事情表麵上是過去了,但省裏對這裏的清理、收拾絕不會停止,而且接下來收拾的第一個對象,不是會旁人,很可能就是他林衛國!
想到自己的政治生涯,很可能會因為這一樁事而斷送,想到自己的市委書記寶座給高天河奪去,林衛國對他的恨意怎麼可能會消?
對真正跳出來攪局的江曉玉,林衛國反倒沒有什麼恨意。
在他看來,江曉玉能在這時候跳出來忠心護主,品性就不能算壞,怪隻怪自己剛才小看了他。
至於葛永秋,林衛國也恨不得一腳將他踹死:剛才江曉玉闖出來時,就是葛永秋搶著跟錢興祥挑明,是他將江曉玉趕出去的。
正是葛永秋的這句話,徹底堵死林衛國為自己辯解的機會,這叫林衛國怎麼能不相信這一切都是高天河與葛永秋給他設的陷阱?
潘明德的愛人進了臥室,看著被單蒙裹的屍體,癱坐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江曉玉這回再沒有給逐出去,事情如願逆轉,其中的凶險唯有他自己能體會。
至於事後會不會給林衛國、高天河等人遷怒、憎恨,江曉玉也管不了太多。
他站在床前,就覺得汗濕的後背給通過窗戶刮進來的湖風,吹得一陣陣發冷。
這幾天發生了這多事,使他的心力交悴,連著幾天都沒睡好,體力也都嚴重透支,站在那裏將要虛脫。
林衛國、高天河變了口風,給死因定了性,參加搶救的醫學專家,自然也知道見風使舵,站在臥室門前,向代表省委省政府的錢興祥彙報:
“這氣溫降下來了,衝涼水澡心髒容易受刺激,也是時下心髒病發作的罪魁禍首之一。
我們沒能將潘市長搶救過來,也辜負了組織的重托跟信任……”
這時候,洗漱間裏疊放整齊的毛巾,大家都視如不見。
毛巾疊放再整齊,也不能說明潘明德沒有衝涼。
雖然過去了幾個小時,但房間地毯上以及洗漱間裏,還能看到一些水漬殘留的痕跡,這是葛永秋、彭勇就算做手腳,也沒有辦法徹底清除幹淨的。
隻要潘明德確實是因為心髒病發作而死,譚啟平也不想追究得太深。事情能有這樣的結論,相信省裏也不希望追查得過細,也怕沒事查出別的什麼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