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北風呼呼地吹著，偶爾幾片雪花飄落下來，光禿禿的梧桐樹顯得更加讓人的心更加冷寂。整個冬天，凝裳不時托人打聽邊疆的戰事，李澈翰和李恒曄走後，音信全無，仗打得很艱苦，死了不少人。每當看到從前線下來的屍體和傷兵，她都讓素苓去外麵看看動靜。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這樣安慰自己。是的，她放不下，她沒有像自己說的那麼灑脫。閑著也是閑著，讀讀《玉女心經》也好。雖然她目前還不清楚池越和素苓的真實想法，但是總不至於害她，所以不能辜負了他們的一片苦心，再說了，據素苓說那個考試關係到她在池家的地位，於人於己都很重要。還有池玉碧和池玲芳與她一向不睦，時常想找她的茬兒，如果到時候落在她們後麵豈不是很慘？記得一日黃昏，她路過紫雲閣的時候遇到了池玉碧，她一副必勝的樣子，眼中盡是得意和嘲笑。在這重男輕女，視女子為物的家族裏，在禮試裏表現不好，就意味著沒有很好地利用價值，沒有利用價值的女子，即使是父母也不會給好臉色。所以自己一定得獲勝，最起碼讓自己活得有尊嚴一些。她不是一個願意被人忽視的人。凝裳不由得加緊多看幾眼書。但是古代的玩意兒，對一個現代人的確難了些。凝裳拿出了當年高考的努力和決心。池越告訴她考試共分三場，主要考題詩作畫，彈唱，舞蹈。
那年的冬天又冷又長，凍死餓死了很多麻雀。凝裳經常讓素苓在房前屋簷下，放置一些穀粒和水，希望能幫這些小生靈度過冬天。這次考試她的最大競爭對手是池玉碧，據素苓提供的可靠情報，池玉碧身體素質很好，擅長硬舞，舞蹈動作迅速有力，節奏感強，在長安很有名。而池凝裳娘胎裏不足，體質偏弱，在山西那些年素苓也一直請人教她琴棋書畫舞蹈唱歌等等，所以她舞蹈的基礎不錯。既然池玉碧擅長硬舞，那她就主修軟舞。要做就要做最好，徹底擊敗那個池玉碧。冬天太冷，是不適合學習舞蹈的，但是凝裳反其道行之，她穿著厚厚的衣服，天天笨拙地一遍一遍練習彩綢舞。練累了就灑下穀粒，招呼小麻雀們來吃，微笑著看它們在空中忽東忽西，忽上忽下的靈巧的身影，練習自己的眼神。漫長的冬季終於過去，最後凝裳即使穿著厚厚的棉服也可以靈巧地舞動彩綢，同時也養熟了一群小麻雀。她閉上眼睛聞冬天梅花的香味，在桃花雨中練習舞蹈，在梨花雪中唱歌，喝蓮花露，洗玫瑰浴，用指尖去感知梧桐樹的紋路，就這樣，冬去秋又來，凝裳在第二年的一天夏日的早晨起床時發現自己的胸部已經高高隆起，身材也更加凸凹有形，眼神裏滿是桃花杏影的嬌羞，是啊，十八歲了，長大了，再不是小姑娘了。
大半年了，邊疆的仗還沒有打完，但是前方不斷傳來的捷報，看來應該可以不日班師回朝了。長安依舊是長安，連街上的擺設變化不大。要說變化，這裏麵變化最大的應該是人心吧。這一年除了九殿下時不時邀請她下棋，賞花外，她幾乎足不出戶，她更加淡然地處事，更加看清了人情冷暖，更加懂得在這樣一個時代自己想獲得一份真愛，而且是永恒的唯一的真愛是一件多不現實的事情。池越當年還不是很愛凝裳的母親，兩人郎才女貌，夫妻和睦，惹了很多人的羨慕。但是池越究竟還是在凝裳的母親懷孕的時候出軌，導致凝裳母親早產血崩而亡。雖然出軌者真心懺悔，但是逝者已逝。哼，這個世界要想男人隻愛自己一個人，為自己守節，簡直是白日做夢，她沒那麼天真。她可不想親自去演什麼宮鬥劇、大宅門。她打定主意，幫池越贏了這場考試，她就遠走他鄉，逍遙度日。去他的什麼債不債的，誰愛還誰還。此時的她顯然還不知道這個考試的真正意義，她不知道贏了考試就更難以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