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貫凶狠的舍身這一番話卻說得蒼涼悲壯,充滿怪異莫名的憤怒,讓斷雲半晌無語,也許他是默認了舍身的價值選取罷。
英雄莫問出處!在邪修者麵前也不要問他是如何生存變強的。
邪修者稱不起英雄兩字至少在沙河是這樣,在沙河郡府占刀子總人口數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正途刀客眼中,他們就像一群安定社會中的流氓犯罪分子,不合群,性格越見怪僻,是毒瘤!隻是,這樣的毒瘤,卻是不曾被徹底鏟除幹淨過!
邪修者本來就是一個“損人利己”的特殊存在,他們承擔了更多更不可測的凶險,殺人的同時也在被人追殺,他們的修行之途可以看在是一場匆忙的逃亡。舍身和斷雲無疑是兩個比較幸運的邪修者,要知道每年死在其他其他邪修者和正途狩獵者的邪修刀子不在少數,除了在沙河出現得早有些人脈關係自身也實力強大的邪修者可以存活那麼久,這類邪修者代表如邪眼和浪子他們,其他新生邪修者幾乎夭折在結氣成丹後。
不少邪修者,在渡過殺劫之前,縱使凶橫一時,也不過是沙河上的曇花一現,很快就隕落無聲了。
聰明一點的邪修者,早已經獨自隱匿身跡,不知窩在沙河那個偏僻角落慢慢成長修煉。要不就像斬將和戮魔他們那樣,一直窩在埋骨墓地這個邪修者密集的地方,埋骨墓地邪修者之間好歹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約定,一般情況倒也少有發生互相傾殺要人命的事件,而正途狩獵者也不敢隨便衝到埋骨墓地這個邪修者大本營去拿人。
強大的邪修者,卻是從來少有人敢惹,譬如血魔女,譬如殘魂!
“結伴而行?我可是不敢和一個冷血無情的凶徒一起走過這漫漫路途,那讓人提心吊膽,還不如我一人獨行!”
斷雲卻沒有打算和舍身一道,無論如何他也不敢,和一個能夠下手殺死和自己相處數年的忠實手下兼朋友的惡人一道。
對於斷雲的斷然拒絕,舍身倒也不覺得突兀,隻是略微尷尬地嘿嘿一笑,自斷雲身邊走過,在進入石崖外的風沙之前停頓了一下。
“也許我的提議十分可笑,不過好心地提醒你一下,因為是南風來臨的季節,沙河郡府赫赫有名的天行者團隊聯合其他一些深度仇視邪修者的勢力,已經撒出了大網,要大肆擒殺從各處趕往刀鋒鎮的邪修者!那群人,你或許不知道,比我舍身猶要無情冷漠幾分!”
天行者?斷雲心下頓時釋然,望著那個鑽進沙幕中的血紅孤寞身影,他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
斷雲解下腰間一個水囊,水囊裝的卻全是酒,這是自送上門來的狩獵者手中奪過來的,仰頭痛飲,嘴角溢出的酒泉順著臉頰流入胸膛,像一道道燒燎而過的火痕。遙望滿天黯淡星辰,似乎將它們也飲進了胸腔。
持刀多年,曾經自以為手中的是一把正義之刀、善良之刀,踏上邪修一途卻在短短的兩個多月時間內,屠戮殺傷無數,這厚繭斑斑的雙手分明沾滿了別人的鮮血啊!
“唉,還是英雄莫問出處啊!隻是,我斷雲今時今日,還擔得起這兩個字卻千萬斤重的稱謂麼?”
不能,我隻是一個掙紮求生、在修行途中自私自利的邪修者,不能回頭,也不甘被淘汰被毀滅!還是率行灑脫一點,且看風雲覆滅吧。
將赤焰刀擦回腰間刀鞘,貼著沙河黑夜那張冰涼而冷漠的麵孔,用血魂氣勁的一點紅光指示方向,斷雲繼續朝刀鋒鎮方向走去。
突然,斷雲看到前麵幾十米外刀氣縱射,十數團綠氣包絞著兩三團紅光,像一顆顆綠紅的光球在黑夜、在黃沙大地上來回翻滾,憤怒、狂妄、不甘的嚎叫撕破黑夜淺薄的偽裝,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刺入人的耳朵,叫醒昏昏欲睡的靈魂!
“舍身沒有騙我,天行者自以為替天行道,竟然在南風來臨前的時刻,聯合大小團隊勢力,已經在臨近刀鋒鎮的區域布下了刀網!我們邪修者,莫非就真的這麼好對付麼!”
斷雲原本清亮雙眼倏地彌漫上一層霧紅,殺氣開始上湧心頭,他對著那黑夜中的戰場張口呼嘯,“嗷~~~”這是沙河獨狼的咆哮,充滿凶煞暴戾之氣!
身體血魂氣勁排湧而出,關滿勁力的雙腿掠行間更是踢濺起蓬蓬黃沙。
滑,在細密如女人肌膚的黃沙地麵,不用翅膀;掠,在黑色心靈一般的夜幕中,自有方向!
突突突,強力衝鋒的身體撞碎重重風沙,那廝殺慘烈的戰場頓時清晰地出現在視野。
三個各自為戰的邪修者,在十三位正途刀客的圍攻中左衝右突,先斷雲一步的舍身儼然在包圍圈裏麵,十三位正途刀客有七名是配戴著天行者標記的,其他八名標誌不已分別屬於不同的勢力!三位邪修者身上被鮮血染紅,不知道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在正途刀陣的緊逼之下他們猶如籠中困獸,剛才斷雲那一聲呼嘯卻是讓圍困的邪修者精神一振。不知道為什麼,從呼嘯中他們知道來者是一位實力強橫的邪修者,隻有邪修者才能喊出那麼殘厲狂放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