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正版】
張世架住一把胡刀,轉過頭去,恰好看到‘他’在月光下隕落的身影。那個身影刹那間讓他想起太多,想起那個夢,那個井下的女子,還有要保護他們的誌願......
此時又有一彎殘月詭異的亮起,張世恍若不知,刀鋒劃過他的右臂,他恍然不覺,心裏隻剩下無盡的哀緒......
右臂的血張世沒有看到,他隻看到了自己口裏吐出的碧血滴落到怒斬上。那血居然是綠色的,這就是心血嗎?無盡的哀緒竟化成點點碧綠。
怒斬在張世手裏抖動,是它的憤怒嗎?是它憤怒的戰栗嗎?在怒斬的憤怒下,張世已忘卻了自我,現在的他隻願屠盡漫天的殘月。你殘,我隻會比你更殘,殘無人寰!
不知是否是錯覺,怒斬的輪廓在眼前越來越大。它吞出的殺氣,本如血色雲霧,現在竟逐漸化成實質。刀鋒所過之處隻剩一團團血霧,那血霧卻不散去,又附到刀身之上。怒斬身上的血色更濃,怒意更沉。如果剛才隻是憤怒的戰栗,那現在就是咆哮。身邊的敵人開始退縮,他們眼中透出深深的懼意,甚至有一個匈奴步兵的胡刀也脫手掉在了地上。
無知的賤種們,以為放下了手裏的刀就可以洗清你們的罪孽嗎?
--殺
直到怒斬的顏色紅到不能再紅,鮮血幾欲從它身上滴落。張世的前方,視角所過之處竟再無一人,暫時停止的殺戮使他的腦海中出現了一絲縫隙。
縫隙中映出那些豬玀們的樣子,還有要帶他們突圍的使命。一個微弱的意念在腦中湧起,現在不能隻顧著自己,即使能殺光眼前所有的敵人,而那些豬玀也多半會成為陪葬。他努力壓製住身體裏不斷升騰的殺意,牢牢握著憤怒中幾乎要脫韁而出的怒斬,高呼了一聲:遁!
怒斬終於在張世手裏安靜了下來,恢複原狀。方才的一幕,像是虛幻,又那麼真實。怒斬‘活’了,可它的活是鈴鐺的死換來的。如果可以張世寧願手裏的怒斬永遠是那把鏽跡斑斑,普通普通的怒斬,來換回一個活生生的鈴鐺。
楊樹林一役後鈴鐺忍受不了場上的血腥,低頭嘔吐的樣子曆曆在目,而今‘他’已經不在了。別人不知道那井下那一幕,但張世能當那晚真是一個夢嗎?
他好悔,好恨......
他悔怒斬為什麼沒早點活過來,那麼鈴鐺就不用死了。他更恨自己把他們帶到這個煉獄,自傲的自己天真的以為能保護好他們,沒想到卻是自己將他們帶入了墳墓。眾人一路神色嘁嘁......
張世喊出第二聲:‘遁’的時候隻想帶他們逃,真正逃出來卻不知道該往何處走。他剛才的樣子連同夥都怕了,雖然是張世帶眾人逃離了煉獄,現在眾人卻都離他遠遠的,左右隻有阿天和瘦哥兩人。張世悔道:想必他們的心情也一樣沉重吧,而這些本不該由他們承擔的......
茫然間耳邊似乎傳來了眾人的歡呼聲,好象是遇到了什麼人,他並不知道。昏昏沉沉的尾隨著前麵的隊伍前走去,那好象不是向良曄去的路。
他們來到一座大城,城門上的字似乎是‘晴州’,看在眼中卻覺得像是‘暗州’。來接他們的人是金三,金三身上的血跡未幹,眉發間滿是沙塵,卻絲毫不影響他眼裏的神采和臉上的英武之氣。
金三活著,其實張世也根本不相信他會死,還是忍不住在他胸口擂了一拳,說:“你沒死?”
金三在張世的肩上還了一拳道:“你都活著,老子怎麼能死”?然後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直到現在張世才相信自己麵前的是活生生的金三。他也想笑,臉上的笑容擰到一起,竟變一種頗為痛苦的表情。原來是金三那一拳牽動了他肩上的傷勢,也是這一拳才讓他想起,自己也掛彩了。
※※※
在給張世包紮傷口的時候,金三的講述加上自己的補充,今日的種種終於明晰起來。從飛鳥的絕跡聯想到幾日不見匈奴蹤跡,金三知道匈奴必有大動作。遂將百姓物資遣散他處,先做好棄城的打算,然後將驃營兵分三路,定下咬蛇尾,打七寸,攻蛇頭的策略。本想有蛇尾的牽製,中部的擾襲,蛇頭的猛攻,定可以將匈奴的隊伍打的潰不成形,首尾不能相顧。計雖是好計,隻是沒想到還是小瞧了匈奴的‘大動作’,他們足足出動了四千兵馬,甚至還出動了長槍兵和胡刀步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