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侯,這是金爺派人送來的軍報。”一個紫膛方臉的帶刀侍衛跨入帳內,臉上的表情不怒而成,驚而鎮定,透著一股果敢精練。
“哦?快拿過來。”張世把軍報接到手裏,半天不語,眉心又攥了起來。軍報上說近日退縮邊境北隅的匈奴軍舉措有些反常,估計要采取行動,讓他盡快做出部署。
雖隻有寥寥數語,但他完全能體會到這份軍報裏的沉重。戰局如棋,在自己虛弱遇險的時候,反而要虛張聲勢,大開大片, 讓對方懾於聲勢,不敢搶攻,才能望在以攻代守之中,喘得一口氣。而現下匈奴的反常舉措卻絕非虛張聲勢這麼簡單......
匈奴軍隊被逼退到邊境北隅,那裏是他們在王朝土地上的最後一個後方,也是他們在王朝土地上最大的一個後方。相信這次動兵將會是一個不死不休的結局,對匈奴來說是他們的最後一次反擊,對王朝來說能將他們全部殲滅在那裏才是真正的勝利。因為茫茫無際的草原、戈壁、荒漠才是匈奴真正的大後方,他們逃到了那裏,王朝的軍隊就隻能望洋心歎,束手無策,還要時時提防著他們卷土重襲,國將永無寧日。如若開戰,這將是關鍵的一戰。也許,亦會是最後一戰!張世陷入了沉思....
這時忽然聞到一絲肉香從帳外傳來,抬頭一看,見帳簾挑起,蓮步輕搖,霖鈴端著一大盤烤肉走進帳裏。張世又低頭看起了軍報,直到那盤烤肉放到了桌前,才裝做剛剛看見她一樣,不自然的對她一笑。
發生了那件事後,張世對霖鈴的內疚愈甚。而霖鈴卻如往日一樣,料理,縫衣,對他溫暖如昔。雖然整日裏抬頭不見低頭見,他卻總不敢正視霖鈴的雙眼。他忘不了那晚,霖鈴說出那番話的時候眼裏的熾熱,臉上的如若無事的淡然......
“看來今日又能大快朵頤霖鈴的美食了。”站張世旁邊的那名紫膛方臉侍衛說道,臉上滿是笑意。
霖鈴怒目瞪了他一眼,張世望著兩人笑了,忙道:“還廢什麼話,來吃啊。”
那侍衛聽到這話向霖鈴挑釁的還了一眼,言下之意好像在說:“呶,可是他叫我吃的。”
看著霖鈴氣鼓鼓的走出了大帳,這下張世和那侍衛看著彼此,放聲笑了起來。
這名侍衛正是阿天,這半年他一直留在張世身邊,鞍前馬後。應該說霖鈴照顧了張世帳內的飲食起居,他則為張世負責了帳外的一應瑣事。也真是多虧了他們兩個,張世做起事來才更加得心應手。
張世以前就認定阿天是能獨當一麵的人才,一直有心放他出去在軍中創出一番事業,而阿天卻隻願甘心留他身邊。後來放他出去的話就再也沒有提過,因為張世也越來越不想放開他了。現在覺得要是沒有他的得力襄助,那些繁文縟節的瑣事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才好。阿天也從來在人前對張世恭恭敬敬,人後他們相互之間無拘無束,天馬行空的海侃漫扯,如和在廂軍的時候一般無二。張世待阿天如勝似手足,阿天視張世重過兄弟。
自草原回來後,霖鈴就恢複了女兒身,一直照顧張世的飲食起居。霖鈴曾是鈴鐺的身份,沒有對他人說起。霖鈴不對人說,張世也不會對別人說,包括阿天。他不知道阿天是否早已看出霖鈴就是昔日的鈴鐺,他亦從未向張世問起。阿天就是如此,張世不說的事,他永遠都不會問,更不會向別人打聽;張世交代的事,他一向都做的妥妥帖帖。所以他很自然的就接受了張世身邊多了一個女人的事實,沒有一點不習慣。
正因如此,阿天方才對霖鈴談笑無忌,自然一點也不奇怪。畢竟張世對霖鈴如何,他可以裝做不知;但霖鈴待張世如何,是個長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來,何況精明幹練的阿天。有霖鈴在場的時候阿天也從不忌諱他和張世之間的身份差距,依舊放浪形骸。也許阿天也早將霖鈴當成了自己人吧?
阿天和霖鈴之間的鬥嘴也是張世喜聞樂見的常事。看著霖鈴氣鼓鼓的走出大帳,阿天已不待張世招呼,伸手向盤子裏的烤肉招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