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單很明白為何白起要選在淄河見他。第一,淄河長達十多丈,流水湍深,如果要在那裏對付白起,先不說能否達到合圍這個高手的目的,即便形成合圍,白起仍可以輕鬆水遁,所以當他得知白起藏身淄河的那一刻,他才強自壓下召集人手圍擊白起的衝動;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白起和他一樣,都是清楚當年父親與墨希夷淄河之戰的人,親臨勝跡,也許能在淄河找到什麼悟道的靈感,以期在幾臨瓶頂的武道上再做突破。
田單沒有即刻去找白起,在家中先等著去尋貂勃的田明回來,順便靜息打坐,希望可以以絕佳的狀態和白起來一場公平的較量。對手難求,相信白起此刻也是和他一樣的想法,這大概也是白起選在淄河談合作的另外一個原因吧。
自昨日將軍劍鑄成,白起將成為他意義上的第一個試劍高手。
這幾年,在田武、胥煙花、王三等高手的從旁協助下,他的武功一直有著突飛猛進、一日千裏的勢頭,但從去年自創了“驚雷劍法”之後,武技上終於達到了顛峰飽和,這一年來,除了在心法修為上臻至大成,在武功上的進步實在微渺。今趟和白起的公平對決很有可能會成為他超越自身極限的契機,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屆時他就會向天下頂尖的江湖高手挑戰,建立他繼父親之後新一代武神的威名。到那個時候,恐怕他不去找墨希夷,墨希夷也會親來找他。
半個時辰後,田明回來複命。
貂勃還是走了,翻遍了臨淄也沒有他的消息,不過這也在他的意料當中,之所以叫田明他們鬧點動靜,其實隻為引起貂勃那位朋友的注意罷了,如果此人收到自己在找貂勃這個信號,那麼今晚他就可能會主動現身來找自己。
田明見田單打坐沉思,欲言又止,深怕打擾這位年紀和自己相仿的新家主的思考。在田明的印象中,這是一位很灑脫隨和的少主,很容易相處,整日總是掛著悠然嬉笑的臉,甚至連宗族裏的一些人都誤以為他僅是個遊手好閑的紈絝子弟。然而這一刻,田明有一種感覺,這位少主一旦認真起來或許會比老家主還要精明,還要令人高山仰止。即令這種虛緲的感覺是一種錯覺,那麼他也寧願去深信。
田單察覺到田明的神情,微訝道:“怎麼?是否在路上聽到什麼謠言了?”
田明點頭道:“剛剛傳回消息,韓相被人害了,現在滿城的謠言,沸沸揚揚的,一個個所謂的幕後真相出現了。”
田單微頷,淡淡道:“在學宮有沒有見到孟嚐君的幕僚?如果我沒有猜錯,來的應該是田駢。”
田駢曾以“道”“術”說宣王,見重於稷下,與鄒衍、荀況、慎到、環淵、接子同稱為稷下學宮的“六大長者”。不過到了齊湣王時,田駢失寵,窮困潦倒下,田駢於是率弟子百人奔薛。孟嚐君田文聞知,使車遠迎,厚為款待,田駢遂成為田文的座上客。
田明因為被韓聶之死的震驚,一時到沒想起此事,歎服道:“族主料事如神,豈神人托世邪!根據屬下第一手得到的消息,田駢確實剛到稽下不過一盞茶的工夫,此事目前尚未傳開。”
田單一副理該如此的表情,滿意道:“田駢該是代孟嚐君招攬學宮的人才來了,這等網羅的大好時機,豈是禮賢下士、求才若渴的田文肯輕易放過的呢。”
田明雖不明白田單何來“大好時機”一說,不過單從田能單一語中的猜到田駢到來這一點,就足以表示田單有資格做出這樣的猜測。
田單道:“現在我要先出去走走,你如果沒事,就給我出去找足夠的鐵匠、釀酒師回來,越多越好,我的要求不高,隻要他們足夠忠誠就行了。希望在我回來的時候,在後院已經招徠有一支不錯的隊伍了。”
留下莫名其妙的田明呆在原地,在“要這麼多人幹什麼”的疑問中,田單跨出廳門,出發前往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