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湣王這幾天心中非常煩躁,吞滅桀宋時候的美好心情更是不複存在,先是和一些大臣鬧得麵紅耳赤,接著又傳來河東的崩潰失陷,再有就是自己的兩個不肖兒子,這些煩人卻又不得不重視的惡劣事情一件件的接踵而至,令他雷霆大震、怒火中燒,難道這麼大一個齊國,人傑地靈的齊國,就沒有人可以分君之憂了嗎?
田法振倒不必說了,這個忤逆的老二,一直就讓他很不舒心,昨晚竟然還為了一個女人而進宮來行刺他,當時要不是王孫賈機警,估計他現在就算不死也要重傷,非趟病床幾個月不可,對於老二,他是徹底死心了,昨晚就命人暗中處死了他,為此他還特意放王孫賈回家探望母親去了。然而最令他心疼和看不透的還是老四,法章平時看起來很是討人喜愛,謙遜好學,彬彬有禮,可是這個家夥昨天下午竟忽然有膽去調戲鄒妃,這就實在令他心傷不已。
這個時候,仔細靜下心來想想,老二和老四同樣都為了這個鄒妃而觸怒他,而且事情還是一前一後發生,事先約好了似的,這裏麵肯定蹊蹺。會是誰搗的鬼呢?田文還是田武?不,隻有田文,也隻能是田文,因為這個國民心中的武神、風骨錚錚的田武已經死翹了。
齊湣王心中開始後悔,他昨日是在盛怒之下,再加上鄒妃傷心的軟語哀求,也沒有多想,便聽了鄒妃和伊立的話,下令封城追殺老四。現在聽到老四還沒有被人逮到,心中倒也有些為他高興。畢竟將來可以繼任他的大統的幾個兒子中,也就老四有點他年輕時候的樣子,他可不想百年之後,齊王之位落於其它的田氏支族手裏。
然而君無戲言,他不是不想撤了這道命令,隻不過既然伊立還在盡心盡力的追查法章,那麼他一時也不好打擊伊立的熱心,當然更重要的還是鄒妃,這個我見猶憐的美人,她那裏一時撒嬌起來,驚天動地的,也實在不好交代。
隻要找到法章,事情就好辦了,他倒要親自問問這個老四,是否是受到了田文的慫恿和挑撥,才幹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來。若果真如此,事情就順心多了,他將找到借口徹底堵住那部分為田文說話的貴族和百姓的長舌,進而出兵向魏國要人。他就不信,區區一個魏國,能阻擋他誅殺田文的步伐。哼!十年前,若非田文在背後搞鬼,圖謀篡位,一個草包的貴族田甲又怎敢劫持他?
現在田武已經死了,田文再歸西的話,那麼他以後就真正可以高枕無憂了。
不對!田單,還有一個田單!田單竟膽敢冒犯胥仙子,膽敢去褻瀆那個連身為大王的他也不敢隨意唐突的仙子,這樣一個家夥,讓他小人得勢那還得了?他實在不願意田單成為又一個會影響到他的王權的武神,無論如何,他都要將田單扼殺在搖籃裏。明天,一旦田單明天舉行婚禮,那麼他就有辦法令田單陷入萬劫不複的淵藪。他得不到胥仙子,任何人也都休想得到仙子。
就在這個時候,太醫來報:“稟大王,相國大人已無性命之虞,估計兩天後便可以複蘇了。”
齊湣王微一擺手,太醫退下後,兀自對著窗外的天空,冷冷道:“你去把樂閑給我叫來。”
自有一個小太監應諾領命去了。
魯仲連終於體會到田單急切立威的心情,因為齊國迫切需要一個新的精神支柱。大王真是越來越胡塗了,竟然會因為一個女人而下達追殺的王子的命令,在回來的路上,看到巡城的士兵頻繁經過,他就覺得有事發生,但無何如何,他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如此荒唐且嚴峻的大事。
確切的說,田單隻帶他去見了四王子,至於蘇秦,因為田單目前還不想被蘇秦知道是他劫走了蘇秦,所以,魯仲連也隻是粗略在安頓蘇秦的密室外偷偷看了蘇秦一眼,並沒有和蘇秦對話。
魯仲連曾經在王宮見過田法章,而且不知一麵,可是當他第一眼見到躲在田家的四王子時,幾乎都沒有認出來。
此時的四王子淡妝濃抹,身著粗糙而不失豔麗的花衣服,不經意的看去,還真以為是哪戶人家的小家碧玉。看到一個身份高貴的大男人竟被逼迫到這種處境,就算他有再多的話想和大王說,現在也都全被打回肚子裏去了。昨天沒有進宮也許是走運了也不一定,否則難說大王會把他一個魯仲連硬給剁出好幾個魯仲連來。
田法章見田單安然攜魯仲連過來,擔心道:“適才外麵吵得厲害,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隻是應付一下姬茗他們而已。”田單忽然對著魯仲連道,“現在王子也在這裏,別說我逼你作出選擇,老魯,你是準備去投孟嚐君,還是……”
魯仲連打斷田單的話,認真道:“我始終是站在齊國的立場,在這件事情上我是對事不對人,不管是誰,隻要將來對齊國的百姓更為有好處,我都會給出自己不遺餘力的支持。”
田法章很是敬佩這位憂國憂民的智者,魯仲連能享有齊國的第一名士美譽,除了他的高風亮節,其中還有他的老練而現實的社交處世、極於變通、敏銳的洞察時世這幾項超凡能力的功勞,又豈來絲毫的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