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驅散圍觀的人群前,魯仲連當然不忘趁勢慷慨激昂的鼓舞人心,之後自然有士兵出來料理刺客的屍體和凶器,喝退百姓。
田單雖進入煙花閣已經不下千次,然而當他與魯仲連、敖烈一同踏進煙花閣的那一刻,卻有一種別有洞天的煥然感覺。
煙花閣仿佛再不是煙花之地,而是莊嚴靜穆的宮殿禮堂。
幾、柱、梁、窗格、屏風、漏壺,幾乎所有的器物全都披上了色彩斑斕的彩衣,而在田單的正前方,即煙花閣正中央的魚池上空則懸著一個巨大引人的同心結,輕飄而富有動感,乃是由二樓的扶欄垂下的無數的條狀絲帛交錯、交彙、延伸、迂回、縈繞而形成。
微風徐來,照應著魚池泛起的粼粼水光,那同心結也如人的心情一般,愉悅的浮動著。
在正大門到魚池十幾步的距離間,鋪上了寬約兩丈的大紅地毯,然後地毯再中分為二,直繞過魚池通向前方主位,一樓的幾案呈列狀陳列於地毯兩側,可以想見,這條道應是今晚他田單迎娶佳人的必經之地。
田單心裏美滋滋的自樂片刻,尚未來得及觀察閣中其他地方的布置,即感到二樓處有數道不太友善的灼熱眼光朝他們射來。
田單心中好笑,看來魯仲連或者敖烈的到來,並不是很受歡迎,至於他田單則對這些人的反應無關,皆因他現在是魯逆流,當然不會有那麼多人對他帶有敵意。而這也正是田單要喬裝而來的一個理由,換一個身份來這裏,反主為客,不但可以省去遭人詰問的許多麻煩,而且也可說出一些身為田單所不好說、不能說的言論,更重要的是,如此一來,他對於閣中各方人士的態度、立場也能有更加準備的把握,是君子還是小人,一覽無餘。
隻從別人此刻尚不知道他田單已來到煙花閣這點來講,易容一招已收到效果。
田單粗略環顧了下整個煙花閣四周的情況,一樓滿是賓客,似乎再也找不出空餘的幾案來,不過雖然人多,卻沒有想象中的喧鬧,更沒有煙花閣外混亂場麵,在這裏的人人都仿佛帶著一副麵具,莊重自持,氣氛反而顯得嚴肅。
二樓處姑娘們平日下榻的閨房此際則成了招呼賓客的上等廂房,窗格子全都最大限度的敞開,使二樓的人可以相互對望,也可以鳥瞰一樓的景致。剛才的幾道不太友善的眼光正是坐在窗邊的人發出。
當然,二樓的主室即胥煙花的房間仍是一如往常的掩著門窗,並沒有什麼改變,而胥煙花本人應還在房中。
這一切自然是田單在跨入煙花閣三步之內的感觀,等他和魯仲連、敖烈並肩走出第四步的時候,已有一位水靈靈的姑娘上前來招呼。
田單在煙花閣混了幾年,當然知道來招待的姑娘名叫翠若,隻見翠若對著魯仲連、敖烈微微施禮,然後才甜甜的道:“敖先生,魯先生,這位公子,樓上請。”
魯仲連趁機介紹田單道:“這位是魯逆流,乃是魯某的侄兒。”魯仲連的介紹自然不是說給翠若聽的,而是說給身旁的敖烈以及煙花閣中的其他人。他的聲音說得有些洪亮,且臉上自然的流露出自得之色,仿佛很為有這麼個侄兒感到高興。
田單心中暗罵,開始感到這個魯逆流的角色並不好當。皆因他留意到閣中有少數人對魯仲連這句話產生的微妙反應,看他們的錯愕表情,似乎聽說過魯逆流此人。
上了二樓,翠若領著魯仲連三人進了一個房間,接著崇敬的對敖烈道:“想不到敖先生這麼快便回來哩,屈先生此刻還在小姐房中與小姐暢談,需要翠若過去通傳嗎?”
敖烈道:“鄙人在此與魯先生同席便可,不用去打擾他們了。”
翠若告退之後,魯仲連訝道:“屈先生指的可是屈原?”
敖烈點頭道:“正是屈老,事實上,鄙人便是隨屈老一路前來臨淄的。不久前胥煙花邀請屈老移駕敘舊,而我則是大老粗一名,不便旁聽,遂偷閑到街上走了一遭,回來時卻正巧遇上了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