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總是在一個動蕩不安的時局裏,顯得特別的活躍,特別的甚囂塵上,特別的具有威力。
既然是謠言,那麼即令它不是空穴來風,也是不會有什麼根據可言的。
然而就算明知是謠言,卻還是有很多人願意去傳播,願意去相信。
因為人心在浮動。
因為人們活在惶恐的陰霾裏,因為國家處在飄搖的風雨中。
因為謠言,不是妖言。
翌晨。
當田單在自家的後花園與林清婉享受著第一個夫妻的幸福早晨的時候,他又聽到了謠言。不過在田單看來,也許這謠言也並算不得是謠言,因為它本身具有一定的真實性,而且,謠言也在田單的逆料之中。
先是來彙報情況的是田七:“宗主,兩日前秦王在巴蜀宣稱:‘齊王四與寡人約,四欺寡人,必率天下以攻寡人者三,有齊無秦,無齊有秦,必伐之,必亡之。’此消息今早才傳到臨淄,再加上幾日前秦軍攻陷河東九城一事,現在所有人都看出秦王對攻打我們齊國已下了必伐必亡的決心,秦齊一戰在所難免。若非昨日宗主和魯先生合力化解了一些所謂的凶兆,暫且將人心穩住,現在恐怕已是滿城風雨。”
此事田單早在兩日前,便已從呂不韋處得知,心中不由暗呼僥幸,此消息的影響威力,在昨日和今日傳到臨淄的區別,確是不可同日而語。若換了是昨日,在一連串的噩耗之下,全臨淄又處於封鎖,再加上孟嚐君的人暗中煽風點火、組織策劃,說不定還真會引發暴動,以致局麵連齊王也要失控。
現在則經過了昨晚上的神靈事件,讓百姓們對齊國恢複了大半的信心,此則消息帶來的負麵影響至少減半。
田七續道:“不過現在已經有人借機將昨晚白起送禮一事重提,說因著宗主和白起的深厚交情,我們武神家將會在秦齊一戰上保持中立,甚至還有人說我們會倒向秦國,為秦軍做齊國的內應。”
田單啞然失笑道:“謠言終歸是謠言,隻要今天我當著眾人的麵,光明正大、毫不避嫌的去找白若雪,這個謠言自然就會不攻自破。”
田七先是一呆,接著明白過來,道:“宗主高明,如此一來,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田家並不懼怕謠言,宗主立場堅定、問心無愧,即令與白起有私交,也僅止於韓相和秦王的那種關係,說不定還能在緩和調解秦齊的緊張關係上起到關鍵作用。”
韓相指的就是韓聶,他本身是當今秦王秦昭王的至交好友,當初正是秦王委派此人來齊出任相國。但韓聶在任職齊相期間,卻全心為齊國出力策劃,且還使得秦齊兩國關係處於甜蜜狀態。隻可惜三日前,韓聶不幸被姬茗等人殺害。
田七似還有話要說,又見另一家將田光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道:“宗主,又有新的謠言出來哩!”
田單悠然的叫奴婢將用完的早點食具拿下,好整以暇道:“看你這麼興奮,莫非這是個好消息。”
田光尷尬道:“對我們來說,確實是振奮人心的好消息,但對宗主您來說,恐怕會很麻煩。”
田單不禁好奇心起,笑罵道:“你小子要再敢和我賣關子,擔心我讓你上街擺攤兒去。”
田光朝著收拾東西的丫鬟做了個鬼臉,引得她們一陣淺笑,之後才一本正經的道:“真命天子,流言說,宗主昨晚的那一幕其實並不是武神附體造成的,而是宗主你在那一刻剛好是受命於天,說宗主就是真命天子,所以舉動間才會自然流露出凜然不可侵犯的王者之風。這個謠言的立足點在於,就算真的是老宗主附體,但他身為人臣,絕對不可能有王者的威嚴氣勢,所以有不少人還真信了,現在宗主在全國的可是出奇高漲。”
田單暗呼厲害,這謠言可真是害死人不償命,這麼毒辣的說法,除了對他恨之入骨的藺相如等人之外,他實在想不出還會有誰能有這等心計,竟在一夜之內,就作出如此強烈的反擊。若是齊王真信了這個說法,屆時對他田單起了必殺之心,那麼他再怎麼韜光養晦也純屬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