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了?”朱厚熜心裏一驚,隨即又釋然道:“燒了就燒了,那些雜毛都是騙子,有跟沒有一個樣。”他拿起了俞大猷那柄家傳寶劍的劍鞘,安慰自己說:“忠臣孝子不懼鬼神,朕是個大孝子,又有俞大猷那個大忠臣的家傳寶劍在手,遇神殺神,見魔降魔!”
呂芳沒有象往常那樣阻止他不要以身犯險,反而鼓動他說:“是!主子是天子,諸神嗬護,任他什麼鬼魅魍魎都要退避三舍!”
被新奇詭異之事撩撥的興奮不已的朱厚熜說:“那就走啊!我們捉鬼去!”
因屢屢蒙受皇帝寵幸,端妃陳氏就住在離乾清宮不遠的慈慶宮中,這本是皇太後或太妃住的寢宮,不過正德皇帝的皇後及嘉靖生母都已亡故,寢宮就換了新主人。
嗬斥住正要進去通報的守門內侍,呂芳帶著朱厚熜穿過門邊的花牆,一邊走一邊說:“那幫奴婢也不曉事,若是大聲嚷嚷著主子萬歲爺駕到,豈不把那不幹淨的東西嚇跑了!”
朱厚熜讓他說的真有點緊張起來,聲音也開始發飄:“你說她定會來麼?”
“奴婢也不曉得,但聽下麵的奴婢說,她倒是日日都來的!”
朱厚熜歎了口氣說:“唉!重重禁宮斷送了多少紅顏少女的青春,又有多少白頭宮女幽怨著死在這深宮大內之中,想必是哪位的魂魄還難以安寧吧!你再請那惠如法師為古往今來所有死於宮中的宮女內侍做場法事,超度他們早日脫離塵世苦海,或轉世投胎或去往西方極樂世界……”
“主子聖明……”呂芳正在拍著馬屁,突然一陣婉轉動聽的歌聲傳了過來,呂芳頓時緊張地叫道:“主子,你聽--”
歌聲剛響起之時,朱厚熜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手中的劍鞘,腿肚子開始打著閃,但因呂芳在場,他不好意思轉身逃跑,隻能強自保持鎮定立在原地。待聽了一下之後,他突然喝道:“呂芳!你好大的膽子!”
呂芳知道主子已經看破了自己的鬼把戲,慌忙跪了下來:“請主子恕罪!”
“你如今膽子是越來越大,敢戲弄起朕來了,就不怕朕治你欺君之罪嗎?”
“奴婢……奴婢是想著主子這些時日被那幫酸秀才鬧騰的很不開心,想給主子找點樂子!”
朱厚熜生氣地說:“找樂子?找樂子你就敢說端妃娘娘是鬼?就不怕她曉得了掌你的嘴!”
原來他已經聽出來唱歌的人正是住在這慈慶宮的端妃陳氏,根本就不是呂芳所說的那“不幹淨的東西”!
呂芳腆著臉說:“端妃娘娘若是曉得主子這麼記掛她,還不曉得有多開心呢!怎會責怪奴婢!”
“噢,朕明白了,你真真膽子是越來越大,不但欺君罔上,還公然索賄納賄!” 朱厚熜說:“老實告訴朕,她送了你多少銀子?”
“奴婢不敢說……”
朱厚熜追問道:“敢做怎不敢說?說啊!說了朕赦你無罪。”
“回主子,端妃娘娘賞給奴婢了紋銀五十兩。”
“五十兩?”朱厚熜氣急敗壞地說:“為了五十兩銀子你就敢這樣騙朕?!若是有人出個一百兩,你是不是就把朕給賣了?!”
呂芳臉色大變,拚命地磕頭說:“奴婢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其實朱厚熜不過虛張聲勢嚇唬呂芳而已,見他如此誠惶誠恐,心裏很是好笑,便說;“起來吧!朕不過氣你如此小覷你主子而已。朕可聽說你不是那麼貪財之人,旁人找你花一千兩銀子買個知縣的缺你都沒有應允,竟會為了五十兩銀子來騙朕……”
呂芳心裏一驚,原來主子雖將宮裏的家全交給自己當著,但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想必是司禮監那幾個先前宮裏的老人在主子麵前嚼蛆,隨即又想到主子對自己的信任不改恩寵不減,就越發地感動了,老老實實說:“也不是奴婢貪端妃娘娘的賞,實是因端妃娘娘是皇後娘娘坤寧宮管事牌子陳洪的遠房侄女,是他請得皇後娘娘的懿旨來吩咐奴婢且要勸主子珍重龍體,莫要太過操勞才是……”
“哦,是皇後吩咐的?”朱厚熜心裏猛地一顫,說實在的,由於自己心裏一直抹不去另外一個時空的記憶,無法全身心地融入眼前的生活,對於和那個時空性格有些相似的皇後一直存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內疚,可他又不願意讓這種複雜的情緒影響甚至左右了自己,便有意無意地冷落了皇後……
想到這裏,他對呂芳說:“朕也該去坤寧宮看看皇後了,不曉得這個時辰,她歇了沒有?你先去給朕打探一番吧!”
呂芳一愣:“端妃娘娘這裏……”
“既然已經裝了幾天的鬼,也不差這一日半日,那陳洪是你的幹兒子吧?你告訴他,朕明日就去。”朱厚熜嗬嗬一笑:“朕也不能讓人說你呂公公收了錢卻不給人辦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