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猷帶著前軍騎兵營數千騎疾奔皇宮方向而去,一路上遇到了幾股叛軍,都隻幾百之眾,此刻禁宮大內已經起火,局勢勢必十分危急,俞大猷也顧不上跟他們纏鬥,吩咐眾將士不必理會,直衝而去,將這些人都留給營團軍前軍步戰營來解決。
一路毫無阻擋地衝過了承天門和端門,就看到了同在一條中軸線的禁宮正門——午門,俞大猷心中暗叫一聲苦,原來午門緊閉著,牆頭和四邊的角樓上站滿了手持火把的兵士,身上所穿的卻不是禦林軍的服飾,顯然都是薛林義手下的錦衣衛衛所軍。
俗稱紫禁城的禁宮大內是皇城的核心,坐向麵南背北,占地約十餘畝,以南麵的午門為正門,本有一條寬約十餘丈的筒子河為護城河,但其上架有寬約數丈的堅固石橋,錦衣衛那點人手根本無法拆毀石橋,都退守午門,營團軍可以直接衝到宮牆之下。可是因為進城匆忙,營團軍根本沒有帶來雲梯衝車之類攻城器械,那幾丈高的宮牆如何能翻得過去?半尺多厚包著銅皮的宮門如何撞得開來?
畢竟是軍中大將,處變不驚,俞大猷略一皺眉便有了主意:禁宮旁邊的棋盤街上多是接棟連楹的店鋪,門口都立著一抱來粗的木頭柱子,正合拿來做撞門的家夥!他一邊吩咐自己的親兵趕緊帶人去將那鋪麵外麵的柱子揀粗大的砍上幾根,一邊帶著大隊人馬衝過了午門廣場。
俞大猷一直衝到午門之下才勒住馬,怒吼一聲:“聖駕親率大軍入城平亂,反賊還不束手就擒!”
剛剛闖進大內,卻沒想到大軍這麼快就已殺入城中,牆頭上站著的那些兵士一陣慌亂,有人習慣性地拿起了火銃,手卻劇烈地顫抖著不敢點火發射。
俞大猷見無人敢向自己放箭放銃,知道他們軍心已經動搖,便又喊道:“皇上有旨,首惡必除,脅從不問!爾等還不快快放下兵器,開門投降!”
聽到有這樣的恩旨,宮牆上站著的那一排兵士不禁為之心動,交頭接耳起來,手中的兵器雖不敢丟掉,卻都放低了。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想必是薛林義的親信,見到這種情形,趕緊高喊道:“弟兄們莫要上他的當,他既說是有旨,怎不見他拿出來宣示,分明是在騙我們!”
一番話說的那些兵士又都疑惑了,幾個膽大的又一次端起了手中的火銃,對準了俞大猷。
俞大猷也不慌張,繼續說:“聖旨自然有,不過不歸我宣。皇上仁德天縱,曉得你們是被薛林義那個逆賊脅迫謀反,特特頒下恩旨,赦免你們的罪行,再等上片刻,宣旨的欽差便到了。”
那個軍官說:“弟兄們,休要中了他緩兵之計。我等闖入大內,已犯下了不赦之罪,棄械投降是死路一條,拚死擋住他們,待薛侯爺恭請太子爺即位之後,我等便都是擎天保駕的功臣,別說是性命無憂,少不得還能封妻蔭子!”
“住口!”俞大猷怒吼道:“聖駕安泰,你等竟然起了擁立新君之妄想,也不問問我大明百萬將士答不答應!”
派去砍柱子的兵士還未回來,想必是沒有趁手的家夥,手中大刀要砍斷那一抱來粗的木頭柱子也非易事。俞大猷又將希望寄托在宮牆上那些參與叛亂的兵士自行開門投降,便不理那個鬼迷心竅的軍官胡言亂語,繼續朗聲對那些兵士喊道:“我是京師營團軍指揮俞大猷,本隻負責帶兵入城誅殺反賊,但上蒼有好生之德,我念著大家都是吃糧當兵、保家衛國的軍中廝殺漢,便想勸弟兄們一句,快快放下兵器,打開宮門放我等進去捉拿逆賊。我《大明律》載有明文,奉命行事者是公罪,公罪不究,開城助我軍平叛還有大功,我俞大猷若是騙了你們,就讓我日後死於萬箭穿心之下!”
明軍已與韃靼虜賊在北京城下鏖戰了近一月,京師營團軍所取得的卓著戰功和俞大猷的赫赫威名早已家喻戶曉,如今聽他又發出這樣的毒誓,城牆上一個兵士立刻扔掉了手中的火銃:“俞將軍,我投——”話還未說完,被剛才的那個出言反駁俞大猷的軍官一刀砍在身上,他的身子晃了兩晃,一頭從幾丈高的宮牆上栽了下來。
俞大猷怒罵道:“畜生!竟對自己弟兄下此毒手,我俞大猷若不將你碎屍萬段,誓不為人!”
那個軍官也有些害怕,但事已至此,便把心一橫,說:“我大明軍法,臨戰脫逃者殺——”正在說話,城下突然飛來一支弩箭,正中他的咽喉。俞大猷忙回過頭去,見是前軍弓箭營一隊的隊長譚青——營團軍數一數二的神箭手,不禁讚了一聲:“好箭法!”轉頭對宮牆上的那些驚慌失措的兵士大喊道:“從逆反賊已經伏誅,你們區區幾千之眾可是要為其殉葬麼?”
一連串的變故讓那些兵士心神俱喪,又見到遠處跑來了一隊兵士,扛著一抱粗、兩丈來長的巨木,顯然是準備撞門強攻了,趕緊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從宮牆上爬下來,打開了午門。
皇極門“咯吱咯吱”地打開了,俞大猷率先衝了進去,一把揪住一個隊長打扮的人問道:“薛賊現在何處?”
“回將軍,薛大帥……”那個隊長猛地回過神來:“哦,薛賊帶人闖入禁宮之後便直奔內閣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