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且喜且憂(解禁第八章)(1 / 2)

嚴府的大門緊閉著,嚴世蕃使勁砸了半天才將門叫開。一進家門,家人便“呼啦啦”跪滿了一地:“恭迎太老爺、老爺回府。”

嚴嵩本來就待下人醇和仁厚,一夜驚心動魄,幾次命懸一線,如今安然回到家中,不禁有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語氣越發溫和了:“都是一夜沒睡吧?快歇息去。”

嚴世蕃看看滿地扔得都是棍棒、菜刀之類的家什,知道那些家人都照著自己的吩咐在嚴守府門,便大聲武氣地說:“大家都辛苦了,帳房給每人發5兩銀子,全家都在府上當差的再加5兩!”

所有的家人仆役一齊磕下頭去:“謝太老爺、老爺的賞!”

見兒子興高采烈的樣子,嚴嵩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徑直向院內走去。

盡管早在兩年前,父親就已經將府上的家政交由自己打理,但嚴世蕃還是恭恭敬敬地說:“爹,孩兒如此處置可妥當?”沒有聽到回答,嚴世蕃抬起頭一看,父親已邁步向內走去,不知道為什麼,他竟覺得父親的腳步很沉重,忙吩咐了一聲:“通知小夥房,給太老爺準備宵夜。”跟在父親後麵進了內院。

自嘉靖二十一年八月,嚴嵩以武英殿大學士入內閣參預機務以來,便每日早起,於辰時初便趕到內閣值房,隨時聽候皇上傳喚,因此全府上下也都得跟著早起,那專伺候他父子及妻室飲食的小夥房更是十二個時辰都有廚子當值,無論是正席珍饈還是隨意小吃都隨要隨有;其後不久雖失愛於君父,被逐出內閣,但皇上卻又恢複了往日宵衣旰食的聖君做派,每日早朝是一日不拉,嚴嵩這從一品的大員更得卯時初就趕到朝堂望闕舞拜,闔府早起的規矩更不能偏廢了。至於他那從一品大員的官俸能否養得起這一大家子百十來號仆役,就不足為外人道也了。

嚴嵩徑直走進了書房,大概是畢竟六十出頭的人了,這一夜連嚇帶累也讓他著實吃不消,一進書房就仰靠在太師椅上,閉上了眼睛。

嚴世蕃卻興奮得難以自持,給他跪了下來:“恭喜爹重歸台閣!”然後膝行兩步,來到他的跟前,要替父親脫去朝靴。

嚴嵩沒有睜開眼睛:“不用脫了,也快寅時了吧,就在這裏坐更待朝吧。”

嚴世蕃還是給父親脫去了朝靴,套上了一雙圓口平底的步鞋,然後將父親的腿輕輕抬起抱在懷裏,輕重有度地捶了起來,一邊捶一邊恭順地說:“今夜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明日的早朝怕是得停了,爹也累了一天了,兒子已吩咐小夥房給爹做了宵夜,爹用過之後便歇息。”

“歇不了啊!聖駕已經回宮,無論有無免朝的恩旨,身為臣子,明日的早朝定然不能缺。”

嚴世蕃說:“那爹還是睡一會吧。明日是爹第一天回內閣處置政務,可別累著了。”

嚴嵩突然感慨地說:“明日朝堂之上,卻不知還有幾人安在?”

嚴世蕃滿不在乎地說:“世間曆來便是幾家歡樂幾家憂,旁人在與不在都與我嚴家無甚相幹,兒子卻知道少不得有好多人要趕著去值房恭喜爹呢!”

“恭喜?何喜之有啊!”嚴嵩歎了口氣說:“皇上還是信不過我父子二人啊!”

嚴世蕃一愣,忙說:“爹可不能這樣想,如今爹立此大功,皇上又將爹召回內閣,足見爹已挽回聖心。”

嚴嵩將腿從兒子懷中抽了出來,坐直了身子,看著眼前興奮不已的兒子,說:“你道皇上讓夏言回家養病,讓你爹輔佐翟鑾便是你爹已然挽回聖心了?”

嚴世蕃在自己父親麵前也從不藏私隱瞞,便說:“那翟鑾是朝野皆知的‘甘草次相’,如今皇上又特意囑咐爹多擔當朝政。兒子以為不過礙於他是老臣,又從不招惹是非,未有何把柄在別人手上,皇上旦夕之間也不好著他給爹讓位子而已,其實就如當年那樣,讓他在前麵擔個空名,由爹實領其事。”

翟鑾是弘治十八年舉進士,授庶吉士,正德初改編修,繼為刑部主事,進為侍讀。嘉靖初,升為禮部右侍郎。嘉靖六年升為內閣大學土,以吏部左侍郎入值文淵閣。內閣大臣楊一清、桂萼、張聰先後去職,他獨掌內閣事務兩月餘。後因母死,回鄉守製3年。起複後以兵部尚書兼右都禦史入閣。嘉靖二十一年,夏言罷職,他繼為內閣首輔,但由於能力及聖眷均較不如剛剛入閣拜相的嚴嵩,實權遠出嚴嵩之下,故嚴世蕃今日才有此說。

“這實領其事可不是我嚴家之福啊!”嚴嵩突然說:“你覺得今日是誰得了最大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