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守衛城牆的叛軍人數眾多,可他們已被震天的炮火槍彈和那不知名的新式火器嚇得魂飛魄散,又怎是報仇心切、奮不顧身的營團軍兵士的對手?在營團軍兵士勢如狂飆的砍殺下,很快就頂不住了,多處垛堞相繼失守。隨著越來越多的營團軍兵士爬上城頭,叛軍陣腳大亂,由且戰且退變成了落荒而逃,最終變成了雪崩式的潰敗。
可是,城牆的馬道被督戰隊死死地堵住,守衛城牆的叛軍兵士逃不下去,大部分人絕望地哀嚎著,在城牆上東奔西竄,直至被營團軍兵士無情地斬殺;稍微機靈一點的趕緊扔掉手中的刀槍,抱著腦袋,跪在了地上,不停地哀求著:“爺爺饒命,爺爺饒命!”被營團軍兵士一腳踹翻:“賊娘入的土鱉龜孫!城樓裏乖乖待著,敢出來的,格殺勿論!”
那些兵士如蒙大赦,磕了個頭才起身,相互攙扶著鑽進了已被炸得七零八落,有一角已經塌陷的城樓。兩名叛軍隊官還主動守在門口,招呼著其他兵士:“弟兄們不用怕,大家夥兒私下裏都傳看過朝廷的《民報》,皇上聖明,說了‘首惡必除,脅從不問’,我估摸著營官一級的都能算是脅從,蒙恩赦罪,更不用說我們這些丘八,大不了就是發配戍邊。隻要韃子虜賊不來鬧騰,當兵吃糧,在哪兒都一樣!”
有人委屈地說:“將爺,我跟各位軍爺可不一樣,我是良民百姓,是被軍爺強拉來守城的。”
旁邊的兵士是軍戶出身,立刻反駁道:“操!如今說這些都晚了,這徐州城裏有好幾十萬兵馬,誰還顧得上管你是世代為軍還是被強征來的!你當初要是不從軍,保不準抓兵的將爺一發火,立時就殺了,還能容你小子活到今日?就算皇上讓你戍邊,或許還能多活幾年!”
見他愁眉苦臉象是要哭出來,另一個兵士於心不忍,便安慰他說:“這位兄弟,你在家裏交糧納稅是報效朝廷,讓你從征戍邊也是報效朝廷。再說了,你在家裏種地,雖說能守著婆娘娃兒,可日日麵朝黃土背朝天,時時還被官差稅丁嗬斥打罵,日子過得也實在艱難。從征戍邊,隻要敢舍命殺敵,封妻蔭子怕你沒有那個命,總能撈到個世襲軍職傳給兒孫。”
有人立刻響應道:“說起來戍邊也不見得就是鬼門關。我們這些軍戶常年守城種地,還要做牛做馬服侍那些將爺,說打就打,要殺便殺,苦日子怎也熬不出個頭來。熬不下去逃吧,初犯杖八十;再犯杖一百,還要發邊遠充軍;三逃被抓就要絞殺,還不如去守九邊,糧餉高出兩成不說,即便戰死也是為國效力,還能給妻兒掙得一份恩恤。”
那些兵士心中剛剛燃起了一點希望,又有一個兵士膽怯地說:“將爺,昨日我們殺了那麼多官軍,還有不少當官的。他們若是要為自家弟兄報仇,我們可怎麼辦?”
一個隊官把眼睛一瞪:“就你小子多嘴,盡說些晦氣話!大帥軍門的將令在上,督戰隊那幫龜孫子的刀子在後,我們這些丘八有什麼法子?你有幾個腦袋敢抗命不遵?官軍要報仇,也隻能去找那些大帥軍門。不是他們要眼紅皇上的龍位瞎胡鬧,老子當著朝廷的官軍,安安生生地在廬州衛帶著弟兄們守城種地,又怎會遠天遠地跑到這徐州城來吃炮子?照我說,該把他們全都淩遲處死才是!”
另一個隊官年紀比他稍長一些,覺得畢竟那些被詛咒的“大帥軍門”畢竟是自己的上司,縱然心中怨恨也不必將話說得如此難聽,便說:“倒也不必過於擔憂,一來殺降不祥,我明軍早有不許殺降的軍規律令;二來《民報》上也說了,皇上天恩浩蕩,特為官軍欽定《三大軍規八項鐵律》,其中便有不許打罵俘虜的條款。打罵尚且不許,誰敢違抗皇命虐殺我等?大家且放寬心,相幫著止血裹傷,帶有幹糧的也都互相分著一點。雖說官軍驍勇無敵,城裏好歹有幾十萬人馬,今日這場仗難說打到什麼時候,官軍或許也沒有飯吃,更無暇理會我們。日後發配戍邊,大家夥兒保不準還要在一個馬勺裏攪食吃,相互幫襯總是兄弟情分。”